第40章 不凡谈吐,引人侧目(1/2)

客人转身准备离开,青布鞋底刚踏上巷口的青石板,鞋底与湿润的石板摩擦,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脚步却突然顿住。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越过往来的行人 —— 有提着菜篮的妇人、扛着锄头的农夫、叫卖糖葫芦的小贩,精准地落在香料铺的方向。

铺门敞开着,能清晰看到柜台后陈则宏整理香料的身影:他正低头将八角、桂皮分类装进布包,手指灵活地系着绳结,动作熟练又沉稳。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下,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客人身上,落在他青色长衫的衣角。

那布料是上等的杭绸,虽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能看出细腻的纹路,被阳光染得透亮,泛着淡淡的光泽,连袖口磨出的浅褐色毛边,都在光影里显得柔和了几分,少了几分落魄,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润。

随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脚尖轻轻点地,生怕发出声响。

他压低声音,气息几乎贴在客人耳边:“大人,还走吗?驿站那边差人来催了两次,说州府的急件还等着您签字回传呢。”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微风掠过耳畔,只有两人能听见。

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目光在每个驻足的行人身上停留片刻,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 —— 那里藏着一把短刀,是为应对突发情况准备的,生怕泄露了大人的身份。

客人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那是一块温润的和田玉,通体呈乳白色,雕刻着简单的云纹,纹路流畅自然,是他早年在京城任职时,圣上为表彰他治理水患的功绩所赐。

玉质被常年摩挲得光滑细腻,贴在腰间,带着体温的暖意。

“再留片刻,”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柔中带刚,

“我倒想听听这位陈掌柜,还有什么见地。刚才他说的粮价问题,条理清晰,切中要害,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客套话。”

两人没再进铺,而是默契地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

槐树已有数十年树龄,树干粗壮,枝叶茂密,像一把撑开的巨伞,投下大片阴凉,正好能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住,不被外人察觉。

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带着午后的燥热,却在树荫下变得清凉,“沙沙” 作响,像一首轻柔的乐曲。

偶尔能清晰地听到铺子里陈则宏与客人的对话,夹杂着香料的辛香 —— 那是八角、桂皮混合的浓郁气息,还带着一丝卤味的咸香,顺着风飘过来,萦绕在鼻尖,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不多时,一位老农提着竹篮走进香料铺。

竹篮是用竹篾编的,边缘有些磨损,篮子里放着几个干硬的杂粮馒头。

老农穿着一件打补丁的粗布短褂,深蓝色的布料已经洗得发白,肘部和袖口都打着不同颜色的补丁,裤脚沾着新鲜的泥土,裤腿卷起,露出黝黑的小腿,显然是刚从田里赶来,连身上的泥土都没来得及拍掉。

他走到柜台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焦虑,像一块石头坠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陈掌柜,你说这日子可咋过啊?粮价涨得邪乎,昨天我来买香料时还十七文一斗,今天路过‘张记粮铺’,掌柜的说已经涨到十八文了!我家那点田租,一年到头也就那么点钱,现在连杂粮都快买不起了,往后我那卧病在床的老婆子和正在长身体的孙子,怕是要饿肚子了!”

他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助,双手紧紧攥着竹篮的提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陈则宏放下手里的香料包,布包上还沾着些许桂皮的碎屑。

他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坚定,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老农的焦虑:“老丈别急,您先坐下歇会儿,喝口水缓一缓。您家有田,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 不如多种些荞麦、燕麦。这些杂粮耐贫瘠,就算地里肥力不够,也能长得很好,而且成熟快,一个多月就能收割,就算粮价再涨,自己种的粮食,总够一家人吃的,不用总依赖买粮。”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您可以跟街坊搭伙。几家一起雇人耕地、收割,既能省不少力气 —— 您年纪大了,独自耕地太吃力,又能分摊雇人的钱,比自家单独雇人划算多了。要是收成好,有余粮,还能拿到西市换些香料、盐巴这些必需品,不用总想着买粮,也能减轻些经济负担。”

老农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的焦虑像被风吹散的乌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他连连道谢,声音里满是感激:“还是陈掌柜有办法!我咋就没想到呢?只想着买粮,却忘了自己有田能种!我这就回去跟街坊说说,明天一早就开始翻地种荞麦!”

他拿起买好的两包五香粉,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里,生怕碰洒了,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铺子,刚才的沉重仿佛一扫而空,连背影都显得轻快了许多。

巷口的客人眼神亮了亮,像在沙堆里发现了璞玉,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他对随从低声道:“这陈掌柜,不简单。”

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欣赏,像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建议看似简单,却既解决了当下的粮食问题,让老农能靠自己的田养活家人,又考虑到了百姓的成本,连‘搭伙分摊’这种细节都想到了,不是普通商人能有的见识 —— 普通商人只会想着怎么把东西卖给客人,赚更多的钱,哪会管百姓怎么种地、怎么省钱过日子?”

随从点点头,小声回应,语气里满是认同:“大人说得是,这陈掌柜确实心思细,考虑问题周全,不像个普通的生意人。一般的生意人,遇到客人抱怨粮价,最多说几句‘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客套话,哪会像他这样,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像一个大火球,慢慢沉入西边的天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风的吹动,光影也轻轻晃动,像跳跃的精灵。

客人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长衫的领口,将褶皱的地方抚平,确保衣着整洁,才再次迈步走进香料铺。

他的动作从容,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自然,仿佛只是普通客人的二次光顾。

陈则宏正低头整理着香料包,把研磨好的五香粉分门别类装进深褐色的陶罐里,罐口盖着木质的塞子,上面刻着 “陈记香料” 的字样。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这位客人,略感意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被温和的笑容取代,连忙迎上前:“客官怎么又回来了?是卤味不合口味,还是香料忘了拿?要是卤味不合口味,我再给您换些刚卤好的豆干,口感更嫩;要是香料忘了拿,我这就给您找出来。”

“都不是,”

客人走到柜台前,目光自然地落在柜台上的麻纸上 —— 那是陈则宏用来记录粮价的,上面用木炭笔清晰地写着几行字:“糙米:18 文 \/ 斗(今日涨 1 文)”“杂粮:14 文 \/ 斗(持平)”“面粉:22 文 \/ 斗(今日涨 2 文)”,旁边还画着简单的折线图,横轴标注日期,纵轴标注价格,折线呈明显的上升趋势,旁边用小字标注着 “持续上涨,需警惕突破 20 文”。

他指着麻纸,语气诚恳,像一位求知的学者,

“我刚才在巷口,听到掌柜给老农的建议,很有见地,让我深受启发。正好我也在琢磨西市的民生问题,想再跟掌柜聊聊,看看这粮价上涨、民心不安的情况,还有没有其他更全面的解法。”

陈则宏心里一动 —— 机会来了。

他连忙从里屋搬来一把木椅,椅子是榆木做的,表面被打磨得光滑,他用一块干净的粗布仔细擦了擦椅面,确保没有灰尘,客气地说:“客官快坐!外面天热,不嫌弃的话,我给您倒杯凉茶,解解暑气,咱们慢慢聊。”

他转身走到里屋,从水缸里舀出凉好的茶水,茶水是用本地的绿茶泡的,清热解暑。

茶杯是粗瓷的,虽然普通,却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茶渍,他双手捧着茶杯,递到客人手里,动作恭敬却不卑微。

客人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茶水传来的清凉,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苦,却带着淡淡的茶香,回甘悠长。

放下茶杯,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陈则宏,等着他开口,眼神里满是期待。

陈则宏在柜台后坐下,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缓缓道:“客官要是不嫌弃,我就说说我的浅见。如今西市的问题,表面看是粮价上涨,让百姓买不起粮,实则是‘供需失衡’加‘民心不安’两个问题相互交织,搅在一起,才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北边战事紧张,官府为了支援北境军队,调走了大量粮食,导致本地的粮食储备减少,供给不足;而粮商们看到粮食紧缺,就趁机抬价,牟取暴利,这是‘供需’的问题。”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另一方面,百姓们听说狄戎在边境集结,担心战事蔓延到永安府,又怕粮食不够吃,就盲目囤粮 —— 不管家里有没有足够的存粮,都想着多买些放在家里才安心。买粮的人多了,粮食就更紧缺,粮价自然涨得更快,又加剧了粮荒,这是‘民心’的问题。两个问题缠在一起,形成了恶性循环,才让西市的民生情况越来越糟。”

他拿起木炭笔,在麻纸的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图:左边画了个圆形代表粮囤,里面写着 “供给少”,右边画了个方形代表百姓,里面写着 “需求多”,中间画了个红色的叉,代表供需失衡;下面又画了个心形图案,里面写着 “不安”,用箭头指向粮囤和百姓,代表民心不安对供需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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