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枚铜板的重量(1/2)
离开村落的三天,是陈则宏和林小花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段路,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他们沿着溪边往东南方向走,起初还能看到零星的农田,田里种着不知名的作物,绿油油的枝叶在风中晃动,偶尔能看到农夫劳作的身影。
可走了不到一天,地貌就渐渐变得荒芜,肥沃的土地变成了贫瘠的黄土地,路边的植物也从茂盛变得稀疏,只剩下几株耐旱的低矮灌木,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像干枯的手指。
脚下的土路被前几天下的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最深的坑能没过脚踝,里面积着浑浊的泥水,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偶尔还会遇到大片的泥泞地,泥水粘稠得像胶水,鞋子踩进去就被牢牢吸住,要费尽全力才能拔出来,裤脚沾满了褐色的泥巴,沉甸甸的,让本就疲惫的脚步更沉重。
林小花的鞋底甚至被尖锐的石子划破,脚趾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她却咬着牙没说,只是悄悄放慢脚步,尽量不让陈则宏发现。
双月交替的夜晚格外寒冷,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带着刺骨的凉意,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只能靠在背风的岩石旁相互取暖,岩石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让身体忍不住发抖。
林小花好几次冻得牙齿打颤,发出 “咯咯” 的声响,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缩成一团。
陈则宏看在眼里,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 —— 那是一件浅灰色的棉质外套,是他穿越时穿在身上的,虽然不算厚,却能挡住些许寒风。
他把外套裹在林小花身上,还细心地帮她拉好拉链,自己则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任由寒风灌进衣服里,冻得皮肤发麻,却只是皱了皱眉,故作轻松地说:“我身体好,不怕冷,你穿着暖和点,别冻感冒了。”
沿途的野果越来越少,之前在村落附近常见的红色小果子,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偶尔遇到几株结着果实的植物,陈则宏都要先蹲下身仔细观察半天 ——
先是看果实表面有没有虫子啃食的痕迹,若有虫子吃过却没出现异样,说明果实大概率无毒;
再凑过去闻一闻,若有刺鼻的气味,就立刻远离;
确认安全后,他会先摘下一颗,轻轻咬一口尝尝味道,确定没有苦涩或麻痹感,才敢递给林小花,让她尝一小口。
有一次,他误尝了一颗带着轻微毒性的野果,嘴唇瞬间发麻,赶紧吐出来,用溪水反复漱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吓得林小花再也不敢让他先尝,坚持要两人一起只尝一点点,确认没事再吃。
溪水也渐渐变得浑浊,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澈见底,水面漂浮着不知名的枯草和褐色的泥沙,偶尔还能看到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在水面上挣扎。
他们只能找水流较急的地方,那里的水相对干净一些。陈则宏会摘下几片宽大的树叶,层层叠叠铺在手心,形成一个简易的过滤器,将溪水倒在树叶上,让水顺着树叶的缝隙慢慢渗下来,过滤掉泥沙和杂质。
过滤后的水依旧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喝起来有些涩口,却成了维系生命的甘泉,每喝一口,都能让干渴的喉咙得到些许缓解,让疲惫的身体多一分支撑。
第三天清晨,当远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微弱的阳光穿透晨雾洒下来时,林小花正揉着冻得发僵的脸颊,突然,她的目光被远处的景象吸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带着久违的兴奋,甚至有些颤抖:“大统领!您看!有炊烟!是炊烟!”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前方,生怕陈则宏看不到。
陈则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缕灰色的烟雾正从一片低矮的建筑群上方缓缓升起,像微弱的希望信号,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那是炊烟!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疲惫的身体瞬间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原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激动和期待,他们加快脚步,朝着炊烟的方向走去,连脚底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驱散了大半。
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座破败的小镇,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荒凉。
镇子的入口没有像样的门扉,只有两根歪斜的木柱立在路边,木柱已经有些腐朽,表面布满了裂痕,柱身上刻着模糊的纹路,风雨侵蚀下早已辨不出原本的图案,顶端还挂着几根干枯的藤蔓,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像垂下来的头发,透着几分凄凉。
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到处是深浅不一的车辙,有的车辙里还积着雨水,泛着浑浊的涟漪,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偶尔有穿着粗布衣裳的行人走过,他们大多面黄肌瘦,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眼神里带着几分麻木,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看到陈则宏和林小花这两个 “异乡人”—— 他们的衣服虽然沾了泥土,却依旧是现代款式,剪裁和材质都与村民们粗糙的粗布短褂截然不同 —— 这些行人也只是匆匆瞥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随即就低下头快步走开,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惹上麻烦,甚至可能带来危险。
镇子里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墙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裂缝,仿佛随时会倒塌;
屋顶铺着稀疏的茅草,不少地方已经塌陷,露出黑漆漆的洞口,能看到里面简陋的木梁;
更有甚者,连窗户都没有窗纸,只用破旧的麻布遮挡,麻布上布满了破洞,风一吹就 “哗哗” 作响,根本挡不住风雨,只能起到最基本的遮挡作用。
街边零星散落着几个小摊,摊主们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补丁摞补丁的麻袋,有的麻袋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们面前的摊位很简陋,只是一块破旧的麻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少量干瘪的杂粮 —— 颗粒细小,颜色暗沉,一看就知道口感不佳 —— 或几个粗糙的陶碗,碗沿还缺了口,有的碗底甚至还有裂缝,鲜有人问津。
偶尔有行人停下来,也只是看一眼,就摇着头走开,整个小镇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尘土、牲畜粪便和劣质烟火的味道,吸入鼻腔,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与之前村落的清新截然不同,却透着更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
也藏着更直接的生存压力,每一口呼吸都像在提醒他们:
在这里,活下去需要拼尽全力,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大统领,这里好像比村里热闹点,就是…… 有点破。”
林小花紧紧跟在陈则宏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生怕遇到危险。
她的手里攥着最后三颗野果,那是他们昨天好不容易找到的,果实已经有些发皱,表皮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却被她宝贝似的捧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果实的表面,舍不得吃。
自从离开村落,他们沿途很少再找到可食用的野果,溪水也渐渐变得浑浊,生存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得两人喘不过气,连说话都少了几分力气。
陈则宏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凝重。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了几张纸币和硬邦邦的钢笔,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口袋里只有一张百元钞和三张十元钞,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一个小本子。
这些是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物品,纸币上的毛主席头像和阿拉伯数字在这个世界毫无意义,钢笔和本子或许能用,却换不来食物和水,无法解决眼前最紧迫的生存问题。
他转头看向林小花,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你身上还有之前带的硬币吗?就是穿越前装在口袋里的零钱,有没有剩下的?”
林小花点点头,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三枚一元硬币,硬币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上面的 “中国人民银行” 字样和菊花图案清晰可见,边缘的齿纹还很完整。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硬币,指尖能感受到硬币冰凉的触感,像握着救命稻草一样,生怕不小心掉在地上:“还有三枚,我一直没敢乱放,想着说不定能用上,就一直放在口袋里,用手帕包着,没敢弄丢。”
两人走到一个卖杂粮的小摊前,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的头发像一团枯草,随意地用一根麻绳绑在脑后,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上的裂痕。
她正低头用粗糙的手搓着手里的麻绳,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动作缓慢而机械。
林小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轻轻递出一枚硬币,眼睛紧紧盯着摊位上的杂粮,努力回忆着之前在村落学的异世语言,磕磕绊绊地说道:“喏…… 换…… 杂粮……”
她的发音还很生涩,每个字都说得格外用力,却带着满满的期待,眼神里满是恳求,希望老婆婆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老婆婆抬起头,看到硬币的瞬间,像见了怪物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麻绳 “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硬币,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语气里满是警惕,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恐惧,仿佛那枚硬币是什么不祥之物,会给她带来灾难。
她一边挥手,一边还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身后的土墙上,才停下脚步,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硬币。
陈则宏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丝无奈。
他又尝试着拿出一张十元纸币,走到另一个卖陶碗的摊主面前。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消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正低头擦拭着手里的陶碗。
陈则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纸币递到他面前,用手势比划着 “换陶碗” 的动作。
可男人看到纸币的瞬间,脸色骤变,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猛地站起身,拿起手边的木棍就朝他们挥来,嘴里还喊着凶狠的话语,声音嘶哑,充满了敌意,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陈则宏赶紧拉着林小花往后躲,木棍 “砰” 的一声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片尘土,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两人在街边走了许久,问了十几个摊位,从卖杂粮的、卖陶碗的,到卖野菜的、卖粗糙布料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他们的 “货币”。
有的摊主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有的则像见了鬼似的,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跑开,生怕被他们追上;
还有人对着他们的纸币和硬币指指点点,嘴里说着难懂的话语,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排斥,甚至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吐口水,嘴里说着难听的话,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大统领,他们…… 他们好像真的不认识我们的钱。”
林小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眼眶微微发红,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手里的硬币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了白,连手心都被硬币硌出了痕迹,
“我们现在真的身无分文了…… 连一口吃的都换不到……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却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陈则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石。
他太清楚 “身无分文” 意味着什么 ——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货币,就无法获得食物、水和住处,生存将变得更加艰难,甚至可能活不过明天。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镇子里扫过,心里充满了焦虑,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镇子深处一家挂着破旧布幡的店铺上。
那布幡是深褐色的,边缘已经磨损得厉害,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破洞,在风中轻轻飘动。
布幡上画着一个简单的 “当” 字,虽然笔画与地球不同,结构却很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当铺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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