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远行(2/2)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快步走进客厅,手里的包都忘了放下。陆沉舟坐在沙发上,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灰色t恤领里,t恤是林薇去年给他买的,洗得有点发白,领口磨出了毛边。他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膝盖——那是他长途坐车后的习惯,腿麻了就会这么蹭,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亮,像天上的星星,看到她进来,立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瘦了。”

“哪有,天天吃食堂,胖了才对。”林薇低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皂角味,混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气息,眼眶有点热,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还是那么结实,“你才瘦了呢,是不是在那边没吃好?风沙大,是不是没睡好?”

陆沉舟笑了,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笑,嘴角弯起,眼里的疲惫散了些:“吃的挺好,就是风沙大,晚上有点吵,没睡踏实。”他接过她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然后拉着她的手坐下,“新房收拾得不错,比我想象的好,你眼光就是好。”

晚饭是林薇下的面,煮了两人份,加了两个荷包蛋,是陆沉舟爱吃的溏心蛋——蛋黄刚熟,一戳就流出来,拌着面条吃,香得很。陆沉舟吃得很香,连汤都喝光了,还问她“明天早上能不能再煮一碗”,像个没吃饱的孩子。林薇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的那块空着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像揣了个暖乎乎的小太阳。

“边境怎么样?一切都正常吗?”林薇收拾碗筷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很轻,怕触碰到他的工作禁忌。

“正常,就是风沙大,比去年这个时候还大,有的哨所门口都堆了半米高的沙子,士兵们天天早上铲沙。”陆沉舟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洗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那是他想事情时的小动作,上次处理紧急任务前,他也这样敲过桌子,“在那边碰到个老牧民,说最近夜里偶尔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像金属摩擦的动静,就在哨所附近,问他具体在哪儿,他又说不清楚,只说‘在沙子里响’。”

林薇手里的碗顿了一下,转头看他:“是什么声音?查清楚了吗?会不会是偷猎的?”

“不清楚,可能是动物蹭到铁丝网,也可能是风声,那边的风刮起来,什么声音都有,铁丝网被吹得‘呜呜’响,像有人在哭。”陆沉舟摇头,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林薇注意到,他说话时,手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节奏很稳,是他思考战术时的习惯——他从来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事这么上心。

夜里,林薇靠在陆沉舟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终于觉得踏实了。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把她圈得很紧,像怕她跑了似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温热,带着点刚喝的茶味。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皂角味混着淡淡的阳光味,很安心,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连梦都是甜的——梦见他们在海边度假,陆沉舟牵着她的手,林国栋在旁边笑,海浪拍打着沙滩,声音很响。

“新房都收拾好了,明天搬过来住?”她迷迷糊糊地问,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小圈圈。

“好,明天就搬,把老房子的钥匙交回去,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陆沉舟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有点痒,“度假的事,我安排在下个月,跟领导请假了,张猛替我值几天班,他说‘嫂子好不容易盼到你休息,必须去’。”

“真的?”林薇惊喜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你不是说部队忙,不好请假吗?上次你说要带我去公园,都因为临时开会没去成。”

“嗯,这次不一样,领导说‘该休的假得休,不然家属该有意见了’。”陆沉舟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说的海南,我查了,下个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海边的民宿也订好了,靠海,能看到日出,带爸一起去,让他也看看海——他不是总说‘长这么大没见过海’吗?”

林薇重新靠回他怀里,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的期待像小芽似的冒了出来。她已经开始想象那场迟来的蜜月了——早上和他一起在海边看日出,他会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怕她冷;中午陪爸在民宿里喝茶,听他讲以前的事;晚上和他一起在沙滩上散步,踩在软软的沙子里,听着海浪声,他会突然抱起她,转圈,她笑着喊“放我下来”,他却抱得更紧,说“就这样抱着,一辈子都不放”。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边境哨所值班室里,煤油灯的光昏黄,照着一张雷达记录表。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对着表格皱紧眉头,手指在纸上划着——昨晚那个微弱的信号又出现了一次,比三天前更清晰,持续了三秒,轨迹就在边境线内侧五百米的地方,像一条藏在沙子里的蛇,悄无声息地滑过。他拿起电话,想打给上级汇报,手指放在拨号盘上,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上次汇报说有异常信号,上级派人来查,结果是设备故障,班长骂他“新兵蛋子大惊小怪,没事找事”,还让他写了检讨,说“再乱汇报,就把你调去喂猪”。也许这次也是设备故障,等下次再出现,确认清楚了再说吧——他这样想着,把记录表放进抽屉里,拿起旁边的军大衣披上,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戈壁,风刮得铁丝网“呜呜”响,像有人在哭。他裹紧大衣,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那信号的轨迹,太规律了,不像是自然干扰,倒像是有人在试探——试探哨所的雷达范围,试探他们的警惕性。他盯着黑漆漆的戈壁,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默默念着:“不管是什么,只要敢过来,我就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