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勘破（二）（2/2）

他又想起了偏院，想起了嬴琅。

此刻，嬴琅在他心中的形象彻底颠覆。

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痛苦的弟弟，而是一个……窃取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并因此将反噬的痛苦同步传递给他，让他也背负诅咒的……源头之一！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被掠夺的委屈、以及对自身处境冰冷的认知，如同寒流般席卷了他小小的身体。

“琅弟……”

嬴政对着镜中的自己，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森然。

“你的痛苦……是因为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吗？”

“而我脊背上的东西……”

他伸手，隔着衣服，狠狠按向那灼痛的祭文中心，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恨意。

“……它本该烙在你身上，对不对？！”

他不再看向镜中自己的脊背，而是死死盯住镜中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沉睡着象征他真正命格的传国玉玺投影。

镜中的小人，脸色依旧苍白。

但那双乌黑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孩童的迷茫和委屈已被彻底焚尽，只剩下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寒芒，如同深渊。

脊背的刺痛在玉玺金光的余威下暂时蛰伏，但心头的冰寒与愤怒却如同燎原之火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嬴政唇边溢出。

他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解释。

真相，已由血脉的痛楚、熔炉的感知，以及这传国玉玺对祭文的震怒破除，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芈诗，他的“母亲”，是策划这场偷天换日的罪魁祸首！

嬴琅，那个看似痛苦的“庶弟”，是命格的窃贼！

他足底的金纹，是窃取真龙命格后遭到的天谴反噬！

他的每一次痛苦，都源于贪婪的窃取！

蔡仪，先生知道真相！

他取自己的脊血救琅，是用自己这“本源宿主”的气息去安抚那窃命契约，暂时平息反噬！

那句“定心石”，是残酷的实话。

自己就是嬴琅这窃命者活下去、避免被反噬撕碎的“药”。

“护身灵歌？”

嬴政对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冰锥。

“是窃命者编织的契约枷锁！”

“琅弟的痛苦？”

他眼中寒光更盛，“是窃贼承受赃物的反噬，借枷锁共感于我！”

“母亲的‘心血’？”

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

“是禁锢我、滋养窃贼的巫毒！”

他走回书案，重新拿起笔。

笔锋饱蘸浓墨，带着心口玉玺残留的帝威余韵，带着被至亲以“守护”之名行窃取之实的滔天恨意，重重落下！

竹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墨迹深深刻入，笔走龙蛇，带着金石交击般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