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脑壳(1/2)

他该否认的,可当项燕用那双与项军七分相似的眼睛望过来时,所有演练过的谎言都卡在喉头。

汤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面具边缘,也模糊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确实......

他艰难地选择着词汇。

认识过去的你。

青铜戟一声砸在地上。

项燕扑上来攥住他的前襟,指甲几乎要抠进青铜护心镜的纹路里。

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看到你心口会疼?为什么?”

他的质问戛然而止。离歌摘下了面具。

月光下,两张同样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相对而立。

项离左颊那道尚未痊愈的鞭伤还在渗血,

那是今早楚王得知项燕抗拒更衣时赏的。

但此刻更痛的是眼睛,那里翻涌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看清楚了?

项离声音沙哑,现在你心口还疼吗?

项燕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

汤药泼洒在织金地毯上,蜿蜒如血。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某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闪现。

暴雨中的青铜编钟、被血染红的琴弦、还有眼前这张脸在火海中扭曲的模样......

哥......?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项离浑身剧震。他猛地掐住项燕肩膀,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这个称呼会害死我们两个!

恐惧让他声音变调,在这里,我是离歌,你是燕公子,我们之间只有君臣!

少年被他掐得生疼,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某种更深的直觉取代了记忆,让他仰起脸问:那你为什么冒险来见我?

为了这个。

项离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块烤得焦黄的黍饼,边缘还刻意捏成了戟尖形状。

项军从前总这么哄哭闹的幼弟。

项燕怔怔接过,黍饼的温度透过油纸灼烫掌心。

某种深埋的本能驱使他将饼掰成两半。

大的那块递给项离,就像他们血脉里传承的某种仪式。

吃吧。

项离接过时指尖微颤。

以后每日寅时,我教你戟法。

他重新戴上面具,声音又恢复幽兰卫的冷硬。

大王希望他的义子......至少不能连基本礼仪都不会。

但在门扉合拢前的刹那,项燕分明听到一句几不可闻的耳语:

项家戟法,本该由长兄亲授。

月光偏移,照亮了地上那滩渐渐凝固的汤药。

项燕拾起半块黍饼咬下,粗糙的谷壳磨得喉咙生疼,却尝出了记忆里最初的甜味。

青铜戟静静躺在脚边,戟刃映出少年模糊的泪痕。

偏殿屋檐上,一只泥俑乌鸦振翅飞向楚王寝宫方向。

夜风吹散了它爪间落下的一小撮黑泥,那颜色与地毯上的如出一辙。

溪水中的倒影渐渐模糊,姐姐的面容如雾气般消散。

九灵伸手想要挽留,却只搅碎了一池光影。

她跪坐在鹅卵石上,锁骨处的烙印依然灼热,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

姐姐还在...

九灵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触碰烙印上凸起的三个黑太阳。

她能感觉到微弱的脉动,像是遥远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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