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年味和年画(2/2)

抹完浆糊,陈清清把画递给他:“你小心点,别把荷叶的边蹭掉了,这绿色多好看。”

路修源接过抹好浆糊的年画,再次举到墙上对准位置。这次他没急着按,而是回头问陈清清:“偏不偏?左边是不是再挪一点?”

陈清清眯着眼看了看,头轻轻摇了摇:“正好,再挪就歪了。” 她伸手扶着年画的左下角,帮他固定位置,“你按的时候轻点,别把纸按破了。”

路修源 “嗯” 了一声,手掌轻轻按在年画中间。他按得慢,从中间往四边推,把纸和墙之间的空气都挤出去。

每按一下,都要摸一摸边角,确认没有翘起来的地方。碰到鸳鸯的羽毛部分,他的动作更轻,像怕碰掉了上面的颜色。

贴完最后一角,他后退两步,拉着陈清清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一起看。白墙上,红鸳鸯浮在绿荷叶间,旁边还绕着金闪闪的祥云。

冷清清的墙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连店里的空气,都好像跟着暖了几分。陈清清看着画,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好看。” 她伸手摸了摸画边,浆糊已经开始干了,纸贴得平平整整,没有一点褶皱。她的指尖碰到金边,凉丝丝的,却很舒服。

路修源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他觉得,不管是贴年画,还是修水管,只要她能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刚贴好没一会儿,铁门又被推开。“吱呀” 一声,带着股更冷的寒气涌进来。陈清清抬头一看,是村里的张婶。

张婶裹着件大红色的花棉袄,棉袄上绣着朵大牡丹,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心做的。她手里拎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上还盖着块蓝布。

“清清,我来买两斤红糖,顺便看看你家的年画,听说你进了新的?” 张婶进门就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看着特别亲切。

她一边说,一边搓着手。外面太冷,她的手冻得通红,搓手的时候,还能看见手上的冻疮印。

陈清清刚要应声,路修源就先拿起柜台上那张没贴的 “鸳鸯戏水”,递到张婶面前:“张婶,您看这张怎么样?”

“鸳鸯戏水,寓意好,贴在家里的堂屋,又喜庆又吉利。” 他说着,还把画往张婶面前凑了凑,让她看得更清楚。

张婶接过年画,眯着眼看了看。她的眼睛有点花,得离近点才能看清。看了一会儿,她笑着点头:“这画是好看,颜色亮,鸳鸯也画得精神。”

她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金边,又说:“这金边真亮,摸着手感好,不像有的年画,金边一摸就掉。”

“你怎么知道我想买这种?” 张婶抬头看着路修源,有点惊讶,“我家儿子明年要结婚,正想贴张喜庆的,这鸳鸯正好。”

路修源挠了挠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正在整理红糖的陈清清,嘴角带着笑:“我媳妇喜欢这种。她去年还剪过鸳鸯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好看得很。”

张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陈清清的耳朵有点红,还低着头假装整理红糖,顿时明白了。她捂着嘴笑,声音里满是打趣:“你这小子,心里全是你媳妇。”

“行,就买这张。” 张婶把年画递回给路修源,又说,“再给我来两斤红糖,要上次那种细的,我给我儿媳妇熬姜茶喝。”

陈清清赶紧从货架上取下红糖袋,拿起秤。她的手还有点红,是刚才擦墙冻的,却动作麻利地称好红糖,装在张婶的篮子里。

“张婶,您拿好。” 她把篮子递给张婶,脸上还带着点热。她偷偷瞪了路修源一眼,却没忍住笑 —— 这傻子,什么事都能扯到她身上。

张婶接过篮子,又看了眼墙上的年画,笑着说:“你们俩贴的画真好看,等我回去,也让我家老头子跟我一起贴。” 说完,才推门走了。

下午的时候,太阳悄悄从云里钻出来一点,雪也小了,变成了细碎的雪沫子,飘在空中,像撒了把白糖。

店里又来客人。是村里的小夫妻,男的叫柱子,女的叫小芳,刚结婚半年,听说陈清清进了年画,特意来买,想贴在新房里。

柱子穿着件蓝色的工装,袖口有点磨损,是在镇上的工厂上班穿的。他个子高,站在店里,头都快碰到灯管了,显得有点拘谨。

小芳穿着件粉色的棉袄,棉袄领口绣着朵小桃花,是她结婚时,她妈给她做的。她挽着柱子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东看看西看看。

柱子挠着头,看着柜台上的年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路哥,你帮我们选选呗,我们也不懂哪种好,就想选张喜庆的。”

路修源从柜台后走出来,拿起那张 “鸳鸯戏水”,又从地上捡起张 “福禄双全”,放在他们面前:“这两张都好。”

“‘鸳鸯’的寓意好,适合小夫妻贴,象征日子和和美美;‘福禄’的贴在堂屋,长辈也喜欢,寓意家里福禄双全。” 他耐心地解释,像个懂行的老手。

小芳拿起 “鸳鸯戏水”,翻来覆去地看,眼睛亮闪闪的。她把画举到柱子面前:“柱子,你看这鸳鸯的羽毛真红,跟我嫁衣上的一样。”

柱子凑过去看了看,挠了挠头,有点憨地说:“你喜欢就买,你说了算。” 他的耳朵有点红,显然是被小芳说得不好意思了。

“这张真好看,颜色也正。路哥,你怎么这么会选啊?” 小芳抬头看着路修源,眼里满是佩服,好像路修源是什么专家似的。

路修源笑了,转头看向正在给客人装酱油的陈清清,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媳妇喜欢这种。她之前剪窗花就爱剪鸳鸯,说看着热闹。你们贴这个,准没错。”

小芳看了看陈清清,又看了看路修源,笑着对柱子说:“你看看人家路哥,什么都想着嫂子。咱们就买这张鸳鸯的,再买张‘福禄’的,好不好?”

柱子赶紧点头,生怕慢了:“好,听你的。路哥,这两张多少钱?我们再买点瓜子,过年招待客人,要五香的。”

路修源报了价,陈清清已经装好了酱油,又从货架上取下五香瓜子,称好重量,装在袋子里。她把袋子递给小芳,笑着说:“你们贴画的时候,记得先把墙擦干净,浆糊别熬太稀。”

小芳接过袋子,连声道谢:“谢谢嫂子,我们记住了。” 说完,挽着柱子的胳膊,开开心心地走了。

陈清清装完酱油,抬头正好对上路修源的目光。他的眼里满是温柔,像暖光,裹着腊月的寒气,也裹着她的心,暖得发烫。

她对着他笑了笑,路修源也笑,两人没说话,却好像什么都懂了。店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还有墙上年画的红光,映在两人脸上。

天快黑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店里的年画又卖出去几张,剩下的不多了。路修源帮着陈清清把剩下的年画整理好。

他把 “五谷丰登”“喜上眉梢”“连年有余” 分门别类,一张张叠好,叠的时候还特意把有图案的一面朝里,怕蹭掉颜色。

叠好后,他找了个硬纸盒,把年画放进去,又在盒子里垫了张报纸,防止受潮。“剩下的年画得放好,明年还能卖。” 他一边放,一边跟陈清清说。

陈清清点了点头,帮他把盒子盖好,放在柜台的最上层,方便下次客人来挑选。放好后,她伸了个懒腰,腰有点酸,却很开心。

路修源走到进门的墙前,又看了看那张 “年年有余”。胖娃娃的笑脸在灯光下,像是在跟他打招呼,连怀里的红鲤鱼,都好像活了过来。

他又走到收银台后,看了看 “鸳鸯戏水”。红鸳鸯浮在绿荷叶间,金边在灯光下闪着光,把整个店都衬得热闹起来。

“现在店里看着才有年味。” 陈清清走过来,靠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墙上的年画,声音轻轻的,“要是再挂两串灯笼,就更热闹了。”

路修源握住她的手,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是刚才整理年画时碰了冷盒子,却把她的手攥得很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明天我去县城买灯笼,再买两串彩灯,绕在门框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晚上亮起来,红的灯笼,彩的灯,准好看。”

陈清清笑着点头,靠在他的胳膊上。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像个银盘子,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

路上的脚印被新雪盖了点,只剩下浅浅的印子。村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映在雪地上,格外温馨。

店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墙上的年画,也映着相拥的两人。陈清清能感觉到路修源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 那是她给他买的香皂,他总说好用。

陈清清靠在路修源的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这个年,有他在,有这红彤彤的年画在,一定是她过得最热闹、最幸福的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