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屋空虚(2/2)

空虚吗?

是的,这间新屋(如果这也能算“屋”的话)是空虚的。它没有昂贵的家具,没有智能的设备,没有象征成功的任何物件。它狭小,陈旧,充满了不属于我的生活痕迹。

但这种物质的“空虚”,却奇异地与我内心那片因为抛弃了虚假繁华而短暂出现的“宁静”产生了共鸣。我不再需要为了维持那个“张先生”的华丽外壳而心力交瘁,不再需要时刻担心那“模糊卦象”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至少在此刻,在这个空间里,我可以暂时逃避)。这种“空”,仿佛是一种清零,一种归位,让我得以喘息,得以重新审视自己那被欲望扭曲的灵魂。

与之前那间装满奢华、却让我夜不能寐、充满恐惧的“实”相比,这间陋室的“空”,反而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踏实”。

就在这复杂的思绪中,连日来的精神透支和身体疲惫终于战胜了失眠。在那沉稳的、来自老陈包子铺的揉面声的陪伴下,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两个小时,也许更短,一阵急促、尖锐、带着不依不饶意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冷的匕首,骤然刺破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我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窗外,老陈的揉面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天色依旧漆黑。

我摸索着抓过床头那只旧手机上(我刻意留下了这只与过往关联较少的备用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却让我瞬间血液几乎凝固的名字——

周老板。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打来?!项目有结果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王姨的警告……牢狱之灾……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我浑身僵硬,手指停留在接听键上方,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铃声在狭小寂静的房间里固执地回响着,一遍,又一遍,像追魂的丧钟。

我知道,我试图用“搬离”来划清界限、寻求内心安宁的举动,是何等的天真和徒劳。

我人虽然逃离了那个华丽的牢笼,但我亲手参与播下的种子,却已然在看不见的地方生根发芽。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片,由我自己参与搅动的风云。

新屋的空虚,瞬间被这午夜凶铃般的来电,填满了沉重如铁的、现实的危机与无尽的悔恨。

我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名字,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周老板那张志得意满,或是因为变故而狰狞扭曲的脸。

我,无处可逃,其实也不需要逃,因为我早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