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癫狂宣言（2/2）

这种膨胀到极致的、近乎造物主般的心态，在飞往南部考察一个大型海岛度假村项目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上，伴随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达到了癫狂的。

机舱内是极致的静谧与奢华。波兰公牛皮包裹的座椅散发着温暖的皮革芬芳，我手中水晶杯里的麦卡伦55年单一麦芽威士忌，在舱内暖光灯下折射出琥珀色的神秘光泽。安然在一旁的座位上安静地浏览着电子报表，邹帅则对着舷窗外的云海，脸上依旧残留着兴奋的红晕。雷煌则似乎有些不适应这过于安静的环境，有些焦躁地调整着座椅的角度。

我站起身，杯中那价值不菲的液体随着飞机的轻微颠簸而荡漾。走到舷窗边，目光穿透特制的双层玻璃，俯瞰着下方那如同微缩沙盘般的壮丽山河，以及更远处那片无边无际、仿佛吞噬一切的云海。

一种掌控万物、拨弄命运的极致快感，混合着顶级威士忌的醇香与高空稀薄空气带来的微醺，如同狂潮般冲击着我的理智堤坝。

我转过身，面向我这艘资本战舰的核心船员，声音因为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而带着金属般的磁性与震颤：

“知道吗？就在不久以前，我们还需要像卑微的考古学家，仔细甄别他人杯盘狼藉后留下的残羹冷炙，从那些模糊的印记里，费力地拼凑命运的轨迹。”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安然冷静的脸，邹帅激动的神情，以及雷煌那带着些许茫然的兴奋。

“但是，看看现在！看看我们脚下！”我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窗外那浩瀚的天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正在被重新书写！而执笔的人，就是我们！”

我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福音布道般的狂热：

“从今往后，不要再跟我提那些枯燥的财报和模型！那都是嚼剩的甘蔗渣！”

“全球资本的潮起潮落，就是我的主菜，咸淡由我心意！”

“大国博弈的政策风向，就是我的调味料，增减存乎一念！”

“那些所谓的行业巨头、资本大鳄，都不过是等待被我品鉴、归类、甚至……重新烹饪的食材！”

我将杯中那象征着岁月沉淀的琥珀色液体，仰头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喉咙直坠丹田，仿佛点燃了某种内在的火焰。

“我们，【食卦资本】，就是悬停在全球经济气管之上的，唯一的那副终极听诊器！”

“哪里即将梗塞，哪里暗生痈疽，哪里又在孕育着颠覆一切的新生力量……都将在我们定义的‘滋味’法则下，清晰可闻，无所遁形！”

我的宣言，在极度隔音的机舱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击在心脏上：

“我们，不再是命运的解读者和追随者。”

“我们是烹饪者！是这场席卷全球的资本盛宴的……规则制定者与唯一主宰！”

机舱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安然已经合上了她的平板电脑，那双清冷的眸子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安。邹帅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抓着座椅扶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雷煌则是在短暂的愣神后，猛地爆发出粗犷的笑声，用力拍打着真皮座椅：“哈哈哈！对！就是这样！老板！咱们就该这么牛逼！”

就在这癫狂的余音如同实质般凝固在空气中时，飞机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风墙。我手中的空水晶杯差点脱手飞出，杯底与旁边的小桌板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却惊心的“叮”声。

那一瞬间的失重与混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我沸腾的狂热之中，带来一丝尖锐的、令人不适的清醒。

但也仅仅是……电光石火的一瞬。

我迅速稳住身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看着窗外那依旧壮美、却仿佛潜藏着无尽未知风暴的、永恒翻滚的云海，我嘴角那抹冷峻而掌控一切的弧度，再次缓缓扬起，甚至比之前更加锋利。

我沉醉于这云端之巅亲手编织的全能幻梦之中，却未曾察觉，那维系着“食卦”推演得以精准运行的、对冥冥之中更高秩序的敬畏之心，以及对于自身能力界限的清醒认知，正在这极致的癫狂与自负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然消融。

如同那价值连城的水晶杯，在无人听见的维度，悄然绽开了一道细微的、却注定无法挽回的……

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