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锅反杀(2/2)

我趁着他震怒未消、心神微乱的时机,将最后,也是最重磅的一击,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我没有再提鑫利财富,而是仿佛刚刚想起似的,说道:

“哦,对了,周老板。来之前,我正好遇到以前网店的一个老客户,他如今在省报做记者,跑金融口。闲聊时,我跟他说起现在市面上有些高息理财,骗老人钱,他就挺感兴趣,说最近他们在做一个系列报道,正缺这类典型案例。还问我有没有具体线索……”

我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我在告诉他,如果王姨的钱出了问题,如果鑫利财富的勾当被揭穿,那么,这件事可能就不止是王姨哭诉那么简单了。舆论的力量,有时比法律更快,也更无情,尤其是对于周老板这样注重名声和“形象”的商人。

周老板的脸色,从铁青逐渐转为一种压抑的灰白。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成了拳,指节有些发白。他死死地盯着那口翻滚的红油火锅,仿佛那沸腾的,是他此刻的心绪。

漫长的沉默。

只有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我们各自的心上。

我知道,我在赌。赌他更在乎即将到手的张记铺面(以及可能更大的利益),赌他不想因为王姨这“区区”五万块,而惹上潜在的、更大的麻烦,赌他对我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愣头青”式反击,有所忌惮。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再抬起头时,脸上那种暴怒的神情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一丝……或许是无奈?或许是重新评估?的眼神。

他拿起筷子,在锅里漫无目的地搅动了几下,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道:

“张老板,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他避开了鑫利财富和王姨的话题,重新回到了张记上,“张记的事,你看得很准。他确实撑不了多久。这样吧,他的铺子,转让款大概在四十万左右。你帮我这个忙,信息费,我给你这个数的三成。”他伸出一根手指,意味着十二万。

这是一个明确的让步信号。他承认了我的“观察”价值,并开出了远超预期的价码。这既是对我能力的认可,也是……一种封口费?或者说,是试图将我重新拉回他的“利益共同体”的橄榄枝?

但我没有忘记王姨。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十二万”的话头,而是坚持道:“周老板,张记的事,好说。但王姨那边……”

周老板脸上肌肉跳动了一下,显然极其不悦,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行了!王姨那边,我会跟她说,那个理财……份额满了,买不了了!让她安心存银行吧!”

得到了他亲口的、尽管不情不愿的承诺,我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知道,以他的身份,既然当众说出了这话,大概率就不会再对王姨那五万块下手了。至于他会不会用其他方式补偿或安抚王姨,那已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多谢周老板。”我微微颔首,语气也缓和下来,“那张记的事,我会把详细情况,包括我观察到的细节和推断依据,整理一份给您。至于信息费,您看着给就好。”

我没有表现出对十二万的贪婪,这反而让他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一些。他大概在重新评估我的“危险性”和“可利用性”。

这场火锅局,就在这种看似达成协议,实则暗流依旧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周老板没有再提毛肚,也没有了来时的从容。他先一步离开,背影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郁。

我独自坐在包厢里,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和那锅依旧在微微翻滚、却已失了灵魂的红油汤底,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凭借细致的观察、缜密的推理、关键的证据,以及恰到好处的“借势”(那位并不存在的省报记者),完成了一次惊险的“反杀”。我保住了王姨的积蓄,也在周老板面前,初步树立了一个“不好惹”、“有手段”的形象。

然而,我并没有多少喜悦。我知道,经此一役,我与周老板的关系已经变得极其微妙。他既会忌惮我,也会更想掌控我。我展现出的能力,如同一把双刃剑,既能防身,也可能伤己。

结账离开时,服务生递过账单,数字不菲。我平静地付了钱,尽管这几乎相当于我店里好几天的流水。但我觉得值得,这顿饭,吃出了我未来在周老板面前的一分底气。

走在回店的路上,夜风清凉,吹散了我身上的火锅味和疲惫。大学城依旧灯火通明,年轻的喧闹声阵阵传来。我抬头望了望星空,又看了看眼前这熟悉而温暖的烟火人间,心中百感交集。

我用我的方式,守护了我想守护的人。但前路,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诡谲莫测。这“火锅反杀”,是险胜,却也是更深旋涡的开始。我摸了摸口袋里那本随身携带的《卦食笔记》,它似乎又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