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金爷的“家宴”(1/2)
国宴献策带来的余波,并未在外界掀起任何涟漪,如同石子沉入深潭,只在极小的圈层内荡漾开一丝心照不宣的震动。没有表彰,没有宣传,甚至连邹帅再次联系我时,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仿佛我触碰了某个他无法企及的领域。这种无声的认可,比任何公开的赞誉都更具分量,它像一道无形的光环,也像一道更加森严的界限,将我与其他仍在普通商业泥沼中挣扎的人区隔开来。
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我接到了金爷亲自打来的电话。没有经过任何中间人,他的号码直接显示在我的私人手机上,铃声都似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韵律。
“晚上有空吗?”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来家里吃个便饭。”
不是询问,是告知。但这一次,“家里”和“便饭”这两个词,却蕴含着与之前那场接风宴截然不同的意味。家,意味着私密,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接纳;便饭,则预示着更随意,也可能更深入的交流。
傍晚,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再次将我接到了那条幽静的胡同。暮色四合,青砖灰瓦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温暖的光泽,朱漆大门比上次显得更加厚重。这次开门的,不再是那位旗袍女子,而是一位穿着朴素布衣、眼神温润、年纪与金爷相仿的老者,他对我微微躬身,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态间带着一种老家人特有的、不卑不亢的恭谨。
穿过影壁,庭院内的景致与上次所见并无二致,水池、锦鲤、回廊、水墨画,一切依旧静谧雅致。但氛围却截然不同。上次是宾主分明、暗藏机锋的接待,而这一次,空气中流动的是一种更为松弛、更为…居家的气息。我能闻到一丝极淡的、像是从厨房飘出来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原香,与庭院中的檀香、草木清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老者将我引至正房旁边的一间暖阁。这里比正厅小一些,陈设也更加生活化。靠窗是一张花梨木的棋桌,上面摆放着一副残局;墙边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线装书和现代书籍;另一侧则是一张不大的圆餐桌,铺着素雅的棉麻桌布,上面已经摆好了几副碗筷,是温润的白瓷,样式古朴,绝非批量生产的货色。
金爷正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似乎在翻阅一本厚厚的册子。他今天穿得更加随意,是一件深蓝色的中式对襟棉麻上衣,脚下甚至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听到脚步声,他合上册子,缓缓转过身。
没有了前呼后拥的阵仗,没有了盘玩核桃的仪式感,此刻的金爷,更像是一位退居林下的学者,或者一位气质沉静的家常老人。但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只是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平和,或者说,是某种卸下部分伪装后的真实。
“来了。”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然后指了指棋桌旁的椅子,“坐。饭还要等一会儿。”
我在他对面坐下。棋桌上的残局,黑白子纠缠,形势复杂,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杀机,每一步都关乎大片疆域的得失。我没有贸然评论,只是静静地看着。
金爷也没有谈论棋局,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壶,给我倒了一杯茶,茶汤颜色比之前的龙井更深,香气也更沉郁。“尝尝,朋友送的岩茶,味道重些。”
我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茶汤入口,果然霸道,带着明显的炭火烘焙气息,滋味醇厚,回甘强劲,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这茶,很像金爷本人给人的感觉。
“国宴那件事,做得不错。”金爷忽然开口,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评论今天的天气,“杨老头是个很挑剔的人,能让他点头,不容易。”
我心中微凛,他知道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清楚。我放下茶杯,谦逊道:“是金爷和邹总给的机会,我只是侥幸说了几句门外汉的浅见。”
金爷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自谦:“是不是浅见,他们懂,我懂,你也懂。”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和而不同’…你看得很透。这京城,这天下,说到底,也就是这四个字。既要守住自己的‘不同’,也要找到与别人‘和’的路径。难,也不难。”
他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正在慢慢适应。”我如实回答,“京城的气象,与省城确实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金爷似乎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
我沉吟片刻,决定有限度地透露一些我的感知:“省城之气,如同沸鼎,急切,躁动,机会与风险都摆在明处。而京城…”我斟酌着用词,“…更像一片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规则潜藏在水底,需要更深地去‘品’,去‘悟’。”
金爷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他没有追问我是如何“品”出来的,只是点了点头:“能感觉到‘深’,说明你没浮在水面上。很好。”
这时,那位布衣老者走了进来,低声说:“爷,饭好了。”
金爷站起身:“走吧,边吃边聊。”
移步到圆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着的,果然是“四菜一汤”,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朴素。
一盘清炒豆苗,碧绿如玉,只用了蒜蓉和盐调味,火候极佳,保持着豆苗最本真的脆嫩清甜。
一盘红烧肉,但并非浓油赤酱,色泽红亮诱人,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块切得大小均匀,汤汁收得恰到好处,不腻不柴。
一盘香煎小黄鱼,每条鱼都只有巴掌大小,煎得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鱼肉雪白鲜嫩,撒着细细的葱花和椒盐。
一盘凉拌黄瓜,刀工精湛,黄瓜片薄如蝉翼,用蒜泥、醋和少许香油简单拌制,清爽开胃。
一盆山药排骨汤,汤色奶白,几块排骨和洁白的山药沉在汤底,散发着温暖质朴的香气。
没有珍稀食材,没有繁复工艺,就是最普通、最家常的菜式。连盛菜的器皿,也都是最寻常的青花瓷盘碗。
“家里阿姨做的,比不上外面大厨的手艺,但吃了大半辈子,习惯了。”金爷拿起筷子,示意我动筷,“随便吃,别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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