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了结（2/2）

杨雪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金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类似笑容的纹路，但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有点意思。那你觉得自己，是吉是凶？”

“于周老板而言，是凶。”我坦然道，“于杨总而言，暂为吉。于金爷您而言……”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如这池中之鱼，是吉是凶，全看掌池之人，是想静观其变，还是想投饵垂钓，亦或是……换水清池。”

我将自己比作池鱼，将金爷比作掌池人。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这是示弱，也是将问题抛回给他，更是点出了我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力量鸿沟。

金爷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原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庭院里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池中锦鲤似乎也感受到了压力，不再游动。

良久，金爷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锤定音的重量：“池水需静。鱼若自知，可活。”

我心中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巨石，轰然落地！虽然沉重，却终于有了着落。

“鱼若不安分呢？”杨雪忽然轻声插话，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金爷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淡淡道：“那便看看，是鱼的动静大，还是……渔网的动静大。”

这话，是对杨雪说的，更是对我说的。是最后的警告，也是划下的底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就是最终的“了结”。金爷默认了我可以“活”下去，但必须“安静”地活，在他的规则和视线之内。地王的利益，与我无关。未来的格局，我已出局。我能得到的，仅仅是“活着”这个最基本的权利。

“我明白了。”我站起身，对着金爷，深深鞠了一躬。这一躬，不是为了感激，而是为了……告别。告别过去的野心，告别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告别与这个层面博弈的资格。

金爷没有再看我，只是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引路的中年人再次无声出现，示意我离开。

我最后看了一眼杨雪，她依旧平静地喝着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跟随中年人走出“竹苑”，重新穿过那片幽深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陆离。来时的心情是赴死般的决绝，离去时，却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了结了。

与周老板时代的恩怨，了结了。

与地王项目的纠葛，了结了。

与金爷、杨雪这层面力量的直接关联，也了结了。

我像一条被重新扔回河里的鱼，侥幸未死，但也遍体鳞伤，并且清楚地知道了那片看似广阔的水域中，哪里是绝不能触碰的禁区。

走出湿地公园，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城市的喧嚣再次将我包裹。我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与疏离。

我该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

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冰冷的、属于“新身份”的银行卡和证件。

或许，是时候真正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

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小城，开一家小小的麻辣烫店，重新升起灶火……

只是，这一次，我还能找回那碗纯粹的、只为温暖人心的……麻辣烫吗？

了结，或许也意味着……

一个真正未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