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月下美人(2/2)

银丝暗绣的腰封松松系着,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衬得那截腰身愈发清瘦挺拔。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腰封边缘用暗红丝线锁的边,在月色下泛着血色的光泽。

“倒是好一副皮相。”她轻嗤一声,目光掠过对方鸦青色的长发。

那半挽的头发仅用一根素白缎带松松系着,中间还插着一根青玉簪。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颈侧,两条编着红绳的发辫随着他方才转身的动作甩到身前,在月白袍子上格外扎眼。

可惜,那张玄铁面具仍牢牢覆在脸上,叫人窥不见真容。

明若泠玉指一弹,扇骨“咔哒”脆响,三尺青锋应声而出。冰火双灵如蛟龙缠刃,在剑身上流转出瑰丽的紫晶色光晕。

“雪球,这检测不出修为的,不该是个硬茬吗?”明若泠剑锋微颤,“我都亮兵器了还不还手?我都准备一会撤回空间了......”

雪球:「?主人您认真的?」

“废话!”明若泠看着越收越紧的银丝牢笼,“修真界生存法则第一条——”

「可对面好像...在发呆?」

“哎呀!给我盯死灵力波动!我不要翘辫子。”

银丝牢笼已缩至三丈方圆,明若泠眸中寒光乍现:“就是现在!”

足尖点地瞬间,腰肢如满弓绷紧。浮生烬剑旋出半轮炽光,冰火双灵螺旋攀升。剑尖斜挑时,第一缕银丝应声断裂,碎丝未落便化作青烟。

“破!”

腕骨急转,剑走龙蛇。左侧银丝覆上霜花,右侧蛛网熔于烈焰。纵身跃起三丈,剑锋裹挟冰火灵爆垂直坠击——

“轰!”

环状气浪炸开,银丝牢笼化作漫天晶粉。飘落的残网映着火光,恍若血色流星雨。

“雪球,启动时空凝滞!”

“滴——”电子音响起,世界骤然陷入慢镜。

前方月白修士结印的指尖凝滞在半空,翻涌的银丝如定格的水晶帘。

五息倒计时开始。

明若泠剑锋突进,无视穿透左袖的银丝。鲜血飞溅中,剑尖螺旋突刺,冰火涡流直指玄铁面具。

“铮——!”

面具炸裂的刹那,凝滞解除。铁屑纷飞如黑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一滴血珠悬在剑尖,将落未落。

剑尖残留的冰晶正沿着他下颌蔓延。飘散的铁屑映着月光,像一场黑色的雪。

“原来......”

明若泠剑锋微偏,挑开对方颈侧碎发,“是个美人?”

雪球:「主人您这画风变得是不是有点快......」

而这“美人”却似受了惊的小兽,眸中漾满愕然,踉跄退后两步,恰撞上明若泠布下的漫天火网。

月白衣袍间倏忽泛起一层莹润光罩,将肆虐的火舌隔绝在外,保得那袭白衣不染纤尘。

“你...你方才那招......!”

他纤长手指微微发颤地指向明若泠,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方才运转灵力时那几息诡异的滞涩感仍萦绕在经脉间,正是这瞬息破绽,让眼前女子击碎了面具。

若说前一次是因她那奇特的灵器气息分了神,那这次......

“我我我,我怎么了?”明若泠得寸进尺地逼近一步。

月白广袖忽地被山风灌满,男子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般晃了晃。他忽然以手掩唇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形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明若泠手中的浮生烬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杏眼。

她像只受惊的猫儿般又往后蹦了两步,扇面后的声音闷闷的:“你、你别过来啊!我可警告你,我这扇子刚砍完你还没擦呢!可别讹我!”

“我可没下重手!谁让你像个木桩子似的站着挨打!”怕解释不清又补了一句。

裴云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他又轻咳两声,“姑娘误会了,在下裴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明若泠的扇子又举高了几分。“你刚才还布银丝网想抓我呢!现在装什么柔弱!”

她悄悄用神识问雪球:“这次能扫描出来没?是不是装的?”

裴云似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袖掩唇,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指缝间隐约透出一丝血色,在月白衣袖上洇开点点红梅。

雪球:「能,检测到目标确实有经脉郁结之症...但是主人,他刚才的修为波动确实是自身发出的......」

裴云苦笑着放下袖子,唇边还沾着一点殷红:“让姑娘见笑了...这咳血的毛病,是在下幼时强行修炼家传功法落下的。”

他说得极轻,尾音散在风里,仿佛再多咳一声,眼前这个炸毛的姑娘就会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裴云一挥袖,周身萦绕的血腥气霎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清苦药香,随着夜风幽幽飘入明若泠鼻尖。

她下意识轻嗅,竟辨出几味药材——川贝母的清冽、雪莲的寒香,还有沉香末那抹若有若无的甘苦。

这般熟悉的药味,倒像是常年与药炉为伴之人浸透肌理的苦涩。

“若在下没记错的话......”

裴云忽然开口,声音轻缓却带着几分笃定,“是这位姑娘一路跟着在下来的吧?”

他眼尾下垂,睫毛垂落如垂死蝶翼,瞳孔深处却有金芒流转。

明若泠摇扇的手猛地一顿,扇面“唰”地卡在半空。她耳尖一热,心里暗恼,这人怎么突然戳破?

嘴上却不肯认输:“谁、谁跟着你了!我这是要回家,这条路难道只准你走不成?”

她梗着脖子强辩,浮生烬的扇骨却被捏得微微发响,显然底气不足。

果然是美色误人!

这人苍白的肤色如新雪覆玉,因这方才的咳嗽,双颊处却浮着两抹病态的薄红,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瘦削到近乎锋利的线条,随咳嗽轻颤时,投下的阴影宛如刀痕。

明若泠暗自咬牙,连说话都磕绊起来,简直丢人。

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兴起挑开他的面具……可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没真伤到那张脸,破坏美色,可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