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古树祭启(2/2)

那让周芷薇心心念念、甚至不惜对素未谋面的自己恼怒的二皇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她下意识抬眼,望向周芷薇所在的宴桌。隔着重重人影,她却看得清晰,周芷薇正端着酒杯,指尖泛白,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然方才的唇枪舌剑让她心绪大乱。

只是不知,这乱绪之中,藏了几分得意,又藏了几分不安?

明若泠轻轻晃了晃杯中残酒,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无论那二皇子是何模样,这场牵扯到她身上的风波,总要亲自去瞧个明白。

想到此处,明若泠悄悄凑近母亲乔氏,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乔氏的锦袖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

“娘亲,前几日我与别家小姐闲话时,听闻一则流言,说我从前与皇家二皇子有过婚约,这可是真的?”

乔氏闻言,秀眉微蹙作思索状,玉簪在鬓边轻轻晃动。

她侧头看向身侧的明敬,低声问了几句,明敬微微颔首,她这才转回头,握住明若泠的手柔声道:“泠儿不必挂心,并无此事。”

她指尖抚过女儿水绿色衣袖上的银线兰草,细细抚平一处微褶:

“当年明家初兴,你大哥降生时,皇室便有意结亲,被我们婉拒了。待到你出生那日,不知姬氏从何处得了信,竟又提出来,想让二皇子与你定娃娃亲。”

明若泠恍然点头,眼中闪过好奇:“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后来啊——”乔氏笑了笑,伸手将女儿耳边一缕微乱的鬓发别到耳后。

“他们把这话传得满城皆知,还特意派了内侍上门。先前已经拒过一次,第二次不好太拂皇室颜面,便只说等你长大些再议,只是后来……”

话音戛然而止,乔氏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却不再多言。

明若泠正想追问,殿外忽然传来礼官唱喏声,青桑国君已起身宣布:“起驾,前往青桑古树!”

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下,明若泠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似的,痒得厉害。

她不动声色地在识海中唤道:“雪球,能搜到当年怎么回事么?”

雪球欢快地应了一声,小爪子在虚空操作盘上飞快划动,灵力光晕溅起细碎的火星,显然对自家主人的八卦兴致勃勃,搜得比查功法秘籍还要卖力。

即将踏出太极殿时,明若泠无意间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明悬苍四人正凑作一团,脑袋抵着脑袋低声嘀咕。

不过片刻,四人便匆匆散开——明悬苍身影一闪,独自从偏门快步离去,明远三人则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众人的队伍。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着人流缓步前行。

指尖的墨玉佩传来温润的暖意,三叔明谦的声音忽然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古树周围的阵法已启动,宴会前进过其他阵法的人手腕上的印记该发热了,当心些。”

明若泠垂眸,果然见皓腕内侧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像一片蜷缩的枫叶。

这是方才入太极殿时,经过灵力检测留下的标记,此刻正隐隐发烫,仿佛有细小的灵丝在皮下游走。

......

穿过几重雕栏玉砌的回廊,御花园深处渐渐传来清越的灵泉声。

水雾如轻纱般漫过玉石小径,一株遮天蔽日的青桑古树赫然矗立眼前——

树干粗逾十丈,如撑天玉柱直插云霄,树皮上布满流转的金色符文,根系盘结处环绕着一汪碧绿灵泉,水汽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灵气。

这便是青桑的活灵脉。

传闻其根系深扎地底千丈,汲取着大地灵髓,维系着整座皇城的护国大阵。

树下设有一座白玉祭坛,三足鼎中香烟袅袅,显然是历代帝王祈福祭天之地。

青桑太子姬云宸正静立于古树下,月白锦袍上绣着暗金龙纹,他指尖轻触粗糙的树皮,闭目感受着符文流转的韵律,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中显得格外冷峻。

“殿下,太极殿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一名影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姬云宸广袖一挥,带起的气流拂动了祭坛上的幡旗:

“把那两个处理干净,别让宾客瞧出端倪。”

“是。”

两道黑甲身影应声上前,迅速拖走了灵泉旁那两具蜷缩的身影,一男一女,衣衫染血,早已没了声息。

姬云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浮香榭。

观景亭中横七竖八地趴着几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正是青桑皇室的几位皇子公主。

他缓步走过去,檐角的锁风铃被他周身的灵力惊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亭中烛火也跟着摇曳了几下。

他背着手站在亭边,目光扫过那些昏睡的身影,像是在打量笼中的猎物。

片刻后,他对身后一直沉默伫立的黑袍男子道:

“影麟,叫醒我的兄弟姐妹们,贵客要到了。”

黑袍人微微躬身,声音嘶哑如磨砂:“是,太子殿下。

姬云宸转身回到青桑古树入口处静立等候,此时周遭的禁制阵法已尽数解除,御花园悄然变换了格局。

以古树为中心拓出一片开阔的广场,地面隐现淡金色的阵纹,而四周的奇花异草、曲水回廊依旧如旧,乍看仍是一处灵气氤氲的天然秘境。

“见过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几道略显仓促的问安声,姬云宸这才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睁开眼。

广袖下的手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灵气,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随着他广袖一振,周遭的花树竟齐齐摇曳,叶片簌簌作响,袍角如墨云翻涌,转身时腰间的白玉珏与玉佩相撞,发出一串清越的脆响。

发间的墨玉冠流苏却纹丝不动,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姬云宸指尖慢条斯理地转着那枚血玉扳指,目光扫过躬身行礼的兄弟姐妹,见他们个个垂首不敢直视。

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慵懒如蓄势的猎豹:“不必多礼。”

“一会父君和母后便带着人过来了,”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一丝寒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莫要再像方才那般昏睡不醒,误了正事。”

行礼的几人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应道:

“是,谨遵太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