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残火与余悸(2/2)

话没说完,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公社的两个干部押着王翠花走过来,她的头发像团乱草,嘴角却噙着抹诡异的笑:“强子!娘就知道你最听话!烧了没有?烧了咱们就不用受这气了!”

看到完好无损的新房,她的笑瞬间僵住,随即爆发出尖利的嚎叫:“你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白养你了!”

“王翠花!”带队的干部厉声喝止,“你教唆儿子纵火,已经触犯了规矩!现在就送你去县里!”

王翠花被架着往吉普车走时,突然挣脱开来,疯了似的冲向强子,指甲狠狠掐在他胳膊上:“你是不是被那小贱人收买了?啊?你忘了娘是怎么疼你的?”

强子疼得直咧嘴,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陆衍上前一步,攥住王翠花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疼得尖叫。

“他比你懂是非。”陆衍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该庆幸,他没听你的。”

吉普车扬尘而去时,强子还跪在地上,胳膊上的掐痕红得发紫。林薇转身进厨房,端出碗刚熬好的玉米粥,放在他面前:“先垫垫。”

强子没动,眼泪却“吧嗒吧嗒”掉在粥碗里,晕开一圈圈涟漪。

夜色深了,陆衍在新房周围撒了圈石灰——防鼠,也防人心。林薇坐在门槛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房子盖得真沉,像压着无数双眼睛。

“她还会回来吗?”她轻声问。

陆衍撒石灰的手顿了顿:“不知道。但强子不会了。”他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枚新磨的平安扣,比之前那枚更圆润,玉色里透着点暖黄。

“张师傅给的,说能安神。”他的声音有点哑。

林薇攥着平安扣,玉的温润混着他的体温,慢慢熨帖了心里的慌。她抬头时,正撞见陆衍的目光,在月光下亮得像星子,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新房的窗棂在风里轻轻晃,映着两抹并肩的影子。林薇知道,王翠花的事像根拔不掉的刺,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隐隐作痛。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盏亮着的灯,再黑的夜,好像也能熬过去。

只是她没说,刚才强子跪着的地方,除了火折子,还掉了半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娘说,烧了房,就有人管我们了……”

纸被陆衍悄悄捡起来,揉成了团。灰烬在他掌心簌簌落下,像场永远下不完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