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书架的故事（1/2）

1983年二月十三的晨光，裹着初春的潮气，从校舍的窗洞钻进来，落在十多张摆得齐整的新课桌上。

桌面是刨光的旧松木，刷了层薄桐油，泛着温润的浅棕色；刚抹好的黑板还凝着潮气，边缘的水泥线直溜溜的；最惹眼的是教室角落——一米五高的松木书架立在那儿，三层隔板钉得牢固，底层码着卷边的旧课本，中层叠着几本线装故事书，顶层摆着五颜六色的小人书，像给角落缀了串彩珠；窗户旁的竹编水杯架更精巧，三十个小格子挨挨挤挤，是李二哥照着林薇画的图，用细竹条编的，还透着竹篾的清香。

林薇蹲在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本封面磨白的《小英雄雨来》，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枫叶，是村里娃捐书时特意放的。

“赵老师，您看这书，缺了两页，娃们看的时候怕是要懵。”她抬头喊，声音落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亮。

赵文山背着帆布包刚进来，闻言快步走过来，接过书翻了翻，眉头轻轻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我带了白纸和浆糊，中午歇工的时候抄上，粘在缺页的地方——虽然不如原书齐整，但不影响娃们读。”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截钢笔、几张裁好的白纸，还有一小罐自家熬的浆糊（80年代农村常用的纸张粘合剂），“昨天整理书的时候，我还挑出几本破了封皮的，已经用牛皮纸补好了，你瞅瞅。”

林薇接过补好的书，封皮上的牛皮纸裁得方方正正，浆糊粘得平整，看不出一点突兀，忍不住夸：“您补得真仔细，比俺娘补衣服还用心。这些书都是乡亲们捐的，有的是娃们用过的课本，有的是长辈藏的旧书，每本都带着心意，咱得好好护着。”

“可不是嘛！”王翠花挎着个竹篮走进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红薯，还有几个粗瓷碗，“俺早上挨家挨户问，张五保户把他那本翻得卷边的《西游记》都捐了，说‘让娃们听听孙悟空的故事，比俺自己念强’；俺家小宝哭着把他最爱的《葫芦娃》小人书塞给俺，说‘要让小伙伴们一起看’。”

她把红薯放在课桌上，拿起一本小人书，指尖轻轻摸着凉滑的封面，“这书架一摆，水杯架一装，咱这教室，跟县城小学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李二哥扛着把扫帚进来，刚要打扫地面，听见这话，当即凑过来：“那可不！这书架是俺跟陆衍一起钉的，每块隔板下面都加了小木条，放满书都不会弯；水杯架的竹条，俺都用砂纸磨了三遍，娃们磨的时候不会刮着手！”

他说着拍了拍书架，“咚咚”响，“结实着呢！能陪娃们读到小学毕业！”

张大爷叼着烟袋锅子，慢悠悠走进来，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梁架上：“书架水杯架都弄妥了，下一步就是上梁。按咱村里的规矩，上梁得选个好日子，还得准备红糖、馒头，梁架上绑块红布，撒糖抛馒头，乡亲们抢着要，图个吉利，也盼着这学堂能稳稳妥妥，娃们能安安心心读书。”

林薇眼睛一亮，点头道：“张大爷说得对！上梁是大事，得办个小仪式。

红糖和馒头，咱从队里的结余里出点钱买，红布俺家里有块，是去年公社奖励的，正好用上。到时候喊上乡亲们都来，热热闹闹的，也让大伙看看咱这学堂的样子——这学堂不仅是娃们的，也是咱红星队的‘根’，是咱‘后花园’里最该护好的地方。”

这话戳中了乡亲们的心，李二哥当即应道：“俺明天一早就去公社供销社买红糖馒头，保证挑最甜的红糖，最暄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