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星光与童话（上）（1/2）

时光的沙漏仿佛被调慢了流速，每一粒沙子的坠落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痕迹。深秋已至，空气中浸透了凉意，连夕阳的余晖都似乎比往日更短暂、更带着一种告别的橘调。

院子里，那棵陪伴了这栋老房子数十个春秋的老槐树，叶子几乎已落尽，只剩下几片特别顽强的、边缘卷曲的枯叶，还挂在枝头，在晚风中发出细微的、簌簌的声响，像是无声的絮语。遒劲的枝干裸露着，以一种沉默而坚定的姿态指向愈发高远的天空，仿佛在等待着冬雪的覆盖，又或是，等待着星光的垂怜。

周深推着轮椅，车轮碾过地上干枯的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轮椅上，何粥粥裹着厚厚的、米白色的羊绒毯，只露出一张清瘦而苍白的小脸。

她的身体，如同这深秋的草木，不可避免地走向凋零，比前些日子又虚弱了许多。长时间的行走对她而言已成奢望，这架轮椅成了她看世界的移动座椅。

然而，与身体衰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双眼睛。那双眼眸依旧像山涧最清澈的泉眼，映着天际刚刚探头的、最早的那几颗星子，亮得惊人，也静得动人。

“深深哥哥，你看，星星出来了。”何粥粥微微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指向渐渐被墨蓝色浸染的夜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之人的气弱，却有着孩童发现宝藏般的纯粹喜悦。

周深停下脚步，坚实的双臂稳稳地扶住轮椅。他抬起头，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望去。

夜幕正缓缓拉拢它巨大的天鹅绒帷幔，而星辰，则像是最高明的匠人精心镶嵌其上的钻石，初时稀疏，继而渐密，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那光芒不似阳光般灼热，也不似月光般清冷，是一种遥远的、温柔的、恒定的慰藉。

“嗯，看到了，很多，很亮。”周深俯下身，声音放得极低极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夜色，也惊扰了身边易碎的人儿。

他仔细地帮她将滑落些许的毛毯重新拢好，确保每一个角落都严实实地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的膝盖，心里便是一阵细密的抽痛。

何粥粥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脆弱的弧线，就那样专注地凝望着星空。她的目光似乎穿越了亿万光年的距离，与那些古老的光点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晚风拂起她额前细软的碎发，周遭只剩下风吹过光秃秃的枝桠间那低沉的呜咽。过了许久，久到周深以为她快要睡着时，她忽然极轻极轻地开了口，声音飘渺得像星辉：

“深深哥哥，我觉得，你就是星星。”

周深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撞击了一下。他微微一怔，低下头，目光牢牢锁住她在星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平静的侧脸。

星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在她缺乏血色的唇边投下浅浅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像一尊被月光浸透的琉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