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军医无力(1/2)
张定远的手指终于松开了刘虎的衣领,却被两名军士强行拉开。他跌坐在医帐外的石墩上,双臂垂落,掌心朝上,血污与泥土混成硬痂,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哨兵递来水囊,他未接,只盯着那道垂下的粗布帘幕。帘子边缘沾着泥点,随风轻晃,每一次摆动都像在切割他的呼吸。
帐内传来药罐轻响,随后是布巾浸水的声音。片刻,军医掀帘而出,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只摇了摇头。
“箭创入肺,失血太久,又染风邪高热……撑不过今夜。”
声音不高,却如重锤砸下。张定远猛地站起,膝盖撞到石墩,闷痛直冲脑门,他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军医袖口:“总有办法!金疮药、艾灸、放血……什么都行!”
军医低头看着那只手——骨节泛白,指甲缝里嵌着黑红血块,袖口被扯出褶皱。他轻轻拨开,语气沉稳:“我已尽全力止血清创,火针封了三处破口,灌了参汤吊气。但他元气将散,非人力能挽。”
“你不救?”张定远嗓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
“我不是不救。”军医抬眼,“是救不了。”
话落,他转身欲回帐内。张定远一步抢前,横身挡住去路,双腿发软却死死站定:“再试一次!换药、换方、找别的大夫——营里还有谁?叫他们都来!”
“全营就我一个医官。”军医叹气,“你也看见了,药材只剩半匣止血散,艾绒烧得快尽。伤者三百余,重伤十七人,我刚从西帐出来,那边两个兄弟已经断气了。”
张定远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他缓缓后退一步,让开道路。军医点头,掀帘进去。布帘落下那一瞬,他忽然扑上前,一把掀开,闯了进去。
帐中昏暗,仅靠一盏油灯照明。草席铺地,刘虎躺在最里侧,身上盖着褪色蓝布被,肩部层层裹着染血绷带。他脸呈青灰,额角滚烫,呼吸短促而微弱,胸口几乎不见起伏。张定远扑到床前,单膝跪地,伸手探向刘虎手腕——脉搏细若游丝,跳一下,停两下。
“刘虎!”他低喝,“听着,你还活着!你说过同生共死……现在轮到我救你!”
刘虎眼皮颤动,唇角抽搐,似有回应。张定远立刻俯身靠近,耳朵贴到嘴边。
“别……丢下我……”声音极轻,断续如风中残线。
张定远喉头一紧,眼眶发热。他咬牙压下翻涌的情绪,双手握住刘虎的手,用力捏了捏:“我不走,我在这儿。”
帐外脚步声响起,军医提着空药篮进来,见他仍跪在床前,眉头微皱:“让他清净些吧。”
“他还活着。”张定远没回头,声音低而坚定。
“活不长久。”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算死。”
军医沉默片刻,走到另一侧病床前,放下药篮,取出剪刀开始剪碎布条。剪刀开合发出咔嗒声,在寂静帐中格外清晰。
“你知道我见过多少这样的伤员吗?”他一边剪一边说,“去年台州之战,有个小旗官,胸口被倭刀劈开三寸,当时还能说话,笑说自己命硬。我给他缝了七针,第二日清晨人就没了。不是我不尽力,是身子扛不住。”
张定远低头看着刘虎的脸,那张平日豪爽爱笑的脸此刻扭曲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他想起新兵训练时刘虎替他挡棍棒,想起行军途中分他半块干饼,想起密林追击时那支射向自己的冷箭——刘虎扑上来挡了那一箭。
“他不该倒下。”张定远喃喃,“不该是我活着,他躺着。”
军医停下剪刀:“战场之上,谁活谁死,不由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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