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元灯暖 情愫暗生（2/2）

秀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盏巨大的走马灯缓缓旋转，灯壁上绘着的正是刘备、关羽、张飞三次拜访诸葛亮的场景，画工精细，人物生动。她想起谢珩前几日刚讲过这段，不由得抿嘴一笑，轻声道：“画得真好，就像谢先生讲的故事活过来了一样。”

随着游玩渐久，置身于这灯影缭乱、笑语喧阗的氛围中，秀娘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带着谢珩去看舞龙舞狮，去看踩高跷的艺人，去听路边盲艺人拉着胡琴唱着小曲。两人还挤进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前，那谜面写着：“小时青青老来黄，碾成末子纸中藏。有人见我真欢喜，有人见我泪汪汪。（打一物）”

秀娘蹙着秀眉思索，谢珩却已了然，轻声提示道：“与读书人相关。”

秀娘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是墨！”

摊主笑着将一支小巧的兔毫笔作为彩头递给秀娘，还对着谢珩挤了挤眼，打趣道：“这位相公好才学，娘子也好伶俐，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

这话一出，秀娘的脸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几乎要滴出血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连那支笔都不敢去接。谢珩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失笑，知道摊主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只从容地接过那支笔，道了声谢，便领着几乎要原地蒸发的秀娘离开了谜摊。

经此一事，气氛似乎又微妙了几分。秀娘一直低着头，不敢再看谢珩，心跳如擂鼓。谢珩倒是依旧神色如常，只是偶尔看向身旁这娇羞难抑的少女时，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不知不觉，已近子时，到了烟花大会的时候。人们纷纷涌向开阔之地。谢珩与秀娘也寻了一处相对人少些的桥头。刚刚站定，便听“咻——嘭！”几声巨响，第一波烟花已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刹那间，万千流火直冲云霄，将漆黑的夜幕撕开一道道璀璨的裂口，金色的菊、银色的柳、红色的牡丹、紫色的罗兰……各式各样的烟花竞相开放，连绵不绝，将整座北京城照耀得亮如白昼，又如梦似幻。巨大的轰鸣声与人群的欢呼惊叹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秀娘仰着头，痴痴地看着这漫天华彩，眼眸中被绚烂的光芒映照得流光溢彩。就在这时，在一片震天的爆竹声和烟花的呼啸声中，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悄悄地、轻轻地，用手拉住了谢珩宽大衣袖的一角。

那力道极轻，带着少女全部的勇气和忐忑。

谢珩自然感受到了袖角传来的微弱牵引。他低下头，看向秀娘。她也正仰头望着他，烟花在她清澈的瞳孔中明明灭灭，那张精心打扮过的俏脸上，红潮未退，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期待、羞涩以及难以言说的情愫。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骤然远去，只剩下她拉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和那双映照着漫天烟火与他的倒影的眸子。

她张了张嘴，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烟花爆裂声中，但谢珩从她的口型和那盈满水光的眼眸中，清晰地读出了那未尽的话语，或者说，是那份沉甸甸的、呼之欲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