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帝君定论 新僚入川（2/2）

帝君似乎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那隐藏在旒冕后的目光微动，对一旁如同影子般的黑无常范无咎传递了一个无形的信号。

黑无常微微颔首，随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瞬息间便消失在大殿一侧的廊柱之后。片刻之后，他又无声无息地出现，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画风截然不同的仙官。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身量娇小，穿着一身与黑无常制式相似、但颜色更为鲜亮些的紫色官袍，宽大的官袍衬得她越发玲珑。她同样戴着标志性的高帽，但帽檐下露出的却是一张充满活力的、眉眼弯弯的俏脸，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充满了好奇与灵动，与这酆都大殿的森严肃穆显得……格格不入。

少女一出现，目光就立刻落在了谢珩和花木兰身上，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阴霾地里突然开出的一朵太阳花，晃得人有些眼晕。

“咳。”帝君轻咳一声，将那少女过于外放的情绪稍稍压了下去，淡淡道，“幽砚，还不上前见过你的新任上官？”

名为幽砚的少女仙官立刻收敛了些许跳脱，但步伐依旧轻快地走上前，对着谢珩便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仙官礼，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

“卑职幽砚，参见谢使君！”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兴奋，“卑职是新来阴司报道的，承蒙帝君与各位上官不弃，刚升为九品仙吏！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被分配到使君您的仙班，真是太……呃，太荣幸了！”她似乎差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词，赶紧刹住，但脸上的雀跃之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谢珩看着这位过于“活泼”的新下属，再感受一下周遭酆都的环境，只觉得额角开始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帝君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拒绝或质疑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好了，幽砚便划入你的仙班，协助你处理忘川庶务。她初来乍到，你多加指点。若无他事，便退下吧。”说罢，对侍立另一侧、一直笑眯眯看戏的白无常谢必安示意了一下。

“谨遵帝君法旨。”白无常谢必安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对着谢珩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谢使君，花姑娘，还有这位……幽砚小友，请随我来吧。”

帝君的身影在冥气中缓缓隐去，那浩瀚的威压也随之消散。谢珩带着心情复杂（自己终于被承认留下），以及满脸写着“好奇”与“兴奋”的幽砚，跟着白无常离开了酆都大殿。

返回忘川的路上，通过那条连接阴阳、光影流转的特殊通道时，气氛颇为微妙。幽砚似乎对花木兰的戎装极为感兴趣，凑在她身边，小声地问东问西，从战场见闻到女儿身从军的感受，问题一个接一个。花木兰虽有些不适应这份过度的热情，但见对方并无恶意，也便耐着性子，简略地回答着。

谢珩与白无常谢必安则稍稍落后几步。

谢必安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看着前面叽叽喳喳的幽砚，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腔调对谢珩低声道：“谢老弟，恭喜高升啊！不过……嘿嘿，帝君给你派的这位‘帮手’，可是个‘妙人’。”

谢珩苦笑一下，低声道：“谢兄，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位幽砚姑娘……究竟是何来历？看她这性子，似乎与阴司……嗯，颇有些不同。”

“何止是不同？”谢必安夸张地叹了口气，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这丫头是前不久才通过考核，正式录入阴司仙籍的。一来就把我们这死气沉沉的酆都搅得……鸡飞狗跳算不上，但也差不多了。你是没见，她刚来时，那股子新鲜劲儿，逮着谁都能聊上半天，问题多得能填平忘川河！我跟老范（黑无常）被她缠得，感觉这千百年来修炼的静心功夫都要破功了！”

谢珩听得眉头皱得更紧：“如此……跳脱，帝君为何还……”

“能力还是有的。”谢必安话锋一转，收敛了些许玩笑之色，“别看她年纪小，又活泼，处理起文书归档、信息整理这类庶务，手脚麻利，条理清晰，甚至有些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注意到的疏漏，她都能给揪出来。就是……太冒失，太容易冲动，有时候想法天马行空，不顾后果。帝君把她打发到你那儿，估计也是觉得忘川环境相对……‘宽松’些，有你这位出了名稳重可靠的使君看着，既能磨磨她的性子，又能让她发挥所长，不至于在酆都捅出什么大娄子。”他拍了拍谢珩的肩膀，语气带着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总之，使君老弟，以后你这忘川，怕是难得清静喽！”

说话间，通道已到尽头，眼前景物变幻，已然回到了忘川那朦胧而熟悉的天空下。忘川河水静静流淌，彼岸花依旧如火。

“好了，就送到这儿了。”谢必安对着谢珩拱了拱手，“预祝谢使君仙班新立，忘川愈发兴旺！我就先回去向帝君复命了。”说完，他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通道口，只剩下谢珩，以及终于将注意力从花木兰身上移开、正用那双充满好奇与期待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新下属幽砚，还有一旁神色已然平静、默默观察着这片她即将长久居住之地的花木兰。

谢珩看着眼前这一静一动的两位“新成员”，再想到忘川那些性格各异、故事纷呈的名士们，忽然觉得，自己这五品仙官的位置，恐怕要比想象中……“精彩”得多。他深吸一口忘川清冷的灵气，对幽砚和花木兰道：“我们……先回桃源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