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落难书生 柳溪栖身(2/2)

“这……这位老丈……诸位乡亲……在下……在下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虚弱与困惑。

周里长连忙按住他:“后生,莫动,莫动。你晕倒在村口了,是饿的吧?感觉如何了?”

谢珩脸上适时地露出感激与羞愧交织的神色,低声道:“多……多谢老丈和诸位乡亲救命之恩……在下……在下实在是……”他话语哽咽,似乎难以启齿。

周里长看着他这书生的做派和谈吐,心中更确定了几分,和声问道:“老夫是这柳溪村的里长,姓周。看后生你这身打扮,是个读书人?可曾进学?何方人氏?为何流落至此啊?”

谢珩心中早有腹稿,闻言,脸上悲戚之色更浓,喘息了几下,才断断续续道:“晚生……晚生姓谢,单名一个珩字,乃是……乃是北直隶河间府人士。自幼读书,侥幸中了秀才……奈何……奈何去岁今春,黄河再度决口,家乡一片泽国,田舍尽毁,瘟疫横行……父母……父母皆亡于灾疫……”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圈发红,这倒不全是假装,身为忘川使君,见惯生死,但提及凡人苦难,亦不免心生恻隐。

“……晚生侥幸逃得性命,一路南逃,欲投奔南直隶的远亲……谁知……谁知到了地方才知,远亲早已搬离,不知所踪……盘缠用尽,只得……只得一路乞讨,风餐露宿……已有五日,未曾……未曾粒米沾牙……”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河间府确是多受黄河水患之地,嘉靖年间也确有黄河决口的记录,加上瘟疫、投亲不遇,是当时逃难书生常见的遭遇,极难查证。

村民们听他娓娓道来,虽言语简洁,但那“黄河决口”、“田舍尽毁”、“父母双亡”、“乞讨五日”等字眼,还是深深触动了这些质朴的乡民。

“唉,真是可怜见的……”

“黄河又发大水了?真是造孽!”

“秀才公家里竟遭了这般大难……”

“五日没吃饭!怪不得晕过去!”

“看他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本是有大好前程的,可惜了啊……”

“里长,这……”

同情的声音渐渐压过了之前的疑虑。周里长看着谢珩那虽然憔悴却依旧难掩清秀文雅的面容,听着他那合情合理的遭遇,尤其是得知对方竟已是一名秀才(有了功名在身,地位不同于白丁),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他沉吟片刻,拍了拍谢珩的肩膀,语气坚定了几分:“谢相公,你既已到了我们柳溪村,便是缘分。如今你举目无亲,身体虚弱,若是不嫌弃,就先在老夫家中将养些时日。待身体康复,再从长计议,如何?”

谢珩闻言,眼中立刻涌出感激的泪水(仙法微调,逼真无比),挣扎着又要起身行礼:“这……这如何使得?晚生已是叨扰,岂敢再……”

“诶!莫要推辞!”周里长用力按住他,“读书人最是金贵,你既叫我一声老丈,我岂能见死不救?就这么定了!大牛,铁柱,搭把手,小心把谢相公扶到咱家去!”

就这样,在村民混杂着同情、好奇与一丝对读书人敬畏的目光中,谢珩“虚弱”地被搀扶着,走进了柳溪村,住进了里长周老汉的家。他的第一步,获取一个临时的、合理的落脚点与身份,算是成功了。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这个身份,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为那遥不可及的《永乐大典》铺路了。窗明几净的农家小院,暂时收留了这位心怀“窃书”大志的落难“秀才”,大明嘉靖四十年的秋日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仿佛也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