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手遮天（2/2）

“陛下心系享乐，不喜烦扰。些许流寇作乱，不必事事惊动圣听。将军此去平叛，当以雷霆手段，速战速决。所需兵员，骊山刑徒、奴产子，将军可尽数调遣。至于粮秣军械……”

赵高顿了顿，语气更加淡漠，“国库……嗯，近来为陛下修建新苑囿，耗费颇巨。将军可持我手令，就近征调三川郡、颍川郡、南阳郡的府库。告诉他们，是为陛下平叛，务必全力支应。”

章邯的心沉了下去。

赵高的话，看似放权，实则处处掣肘！

轻描淡写地将叛乱定性为“流寇”，暗示不必小题大做，实则是怕他调动真正能战的京师卫戍或边军，威胁到赵高自己的权柄！

只给刑徒奴产子这等乌合之众！

粮秣还要他去地方“征调”，那些郡守县令，哪个不是赵高的党羽，层层盘剥之下，能到他手里的还有多少。

这分明是让他带着一群饿着肚子的囚徒，去对抗已经连陷三县气势正盛的叛军！

“赵令君！”章邯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

“陈胜吴广聚众数万，连陷三县，其势已成！绝非寻常流寇！刑徒奴产子，未经战阵，恐难当大任！且粮秣若不能及时充足供给，军心不稳，恐生变乱！末将恳请……”

“章将军！”赵高猛地打断章邯，声音陡然转冷，阴影中的眼神如同毒蛇般锐利。

“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断，还是质疑本令君的安排？骊山刑徒，亦是大秦子民，正该戴罪立功！至于粮秣，地方郡县，自有法度！难道将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还是说将军畏战？”

一顶“质疑圣断”，“畏战”的大帽子扣下来，章邯瞬间语塞。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看着赵高那张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却散发着阴冷权力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

大厦将倾，而执掌权柄者，却仍在醉生梦死，仍在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自毁长城！

“末将不敢！”章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

“嗯。”赵高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又带上了一丝虚伪的“关切”，“将军乃国之柱石，陛下与本令君对将军寄予厚望。望将军早日克定祸乱，凯旋而归。届时，陛下必有重赏！本令君，也会在陛下面前，为将军多多美言。”

章邯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赵高那模糊的身影，深深一揖。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宫阶。

玄色的甲胄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孤愤。

赵高站在原地，看着章邯消失在宫门外的黑暗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关东的烽火，泥腿子的叛乱。

在他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几颗不听话的棋子。

只要不威胁到咸阳，不威胁到他赵高手中的权柄，死再多人，丢再多的城，又算得了什么。

正好借叛军之手，消耗掉章邯这等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忠臣良将”，也消耗掉那些不听话的地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