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油布下的身影（2/2）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狂风暴雨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架，守护着食堂后窗这片小小的角落。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脸颊流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茉莉甚至能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传来的、如同火炉般滚烫的体温，以及那坚实臂膀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几道手电筒的光柱穿透雨幕扫了过来。是赵振国带着警卫员小张和几个干部巡视抢险情况到了食堂附近。

手电光恰好照亮了油布下那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高大结实的石墩儿像一座沉默的铁塔，纤细的茉莉紧挨着他，两人都在用尽全力与风雨抗争，身影在电光雷鸣中勾勒出一种奇异而和谐的剪影。

赵振国的脚步顿住了。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落在油布下那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雨水顺着他冷峻的脸颊线条滑落，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锐利如鹰隼，又仿佛凝着化不开的浓墨。他握着雨衣下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跟在他身后的柳玉茹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穿着雨衣，打着一把伞，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赵振国。

“团长，那边……”小张上前一步，似乎想请示要不要过去帮忙。

赵振国却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那油布下的身影最后一眼，眼神冷得像这冰雨，随即毅然转身，声音在风雨中依旧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基坑那边看看！那里的险情更急！”

他迈开大步，率先走向雨幕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小张和干部们连忙跟上。柳玉茹犹豫了一下，也撑着伞，快步跟了上去，只是在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食堂后面。

没有人知道团长此刻心中翻涌着怎样的波澜，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转身时那紧抿的唇线和比风雨更冷的眼神。

油布下，茉莉和石墩儿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他们只是拼尽全力地按着油布，与风雨搏斗着，直到其他男工找来木棍和绳子，彻底将油布固定好。

风雨渐渐小了些。茉莉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打颤。石墩儿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湿透、却依旧带着体温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瑟瑟发抖的肩膀上。

那外套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雨水的气息，还有一种属于山野和劳动的、粗犷而温暖的味道。

“快回去，换衣服。”石墩儿闷声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开，再次消失在雨幕中，仿佛他出现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帮她扛起稻草，固定油布，披上外衣。

茉莉裹着那件宽大而温暖的外套，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这一次次的相助，究竟是巧合，还是……？

她抬头望了一眼指挥部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无法穿透的雨幕。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着工地，似乎也冲刷出了某些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微妙而复杂的情愫。这个雨夜，注定要在许多人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