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半夜惊魂与无声守护(2/2)

“是不是闹鬼了啊?!”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唯有茉莉,看着那几滴血迹,心中惊疑不定。她隐隐觉得,事情绝非野狗或者闹鬼那么简单。

第二天清晨,集合哨声照常响起,但气氛却与往日不同。关于昨夜“地窝子闹鬼”或者“进贼反被伤”的流言,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工棚区。

王铁山连长站在队伍前,脸色比往常更加阴沉铁青,他并没有详细解释昨夜的事情,只是严厉地警告所有人,晚上按时就寝,不许随意走动,加强守夜巡逻,违者重罚!

茉莉注意到,刘麻子今天没有出现在男工的队伍里。有人小声议论,说刘麻子昨晚不知怎么的,摔进了工地的排水沟里,鼻青脸肿,胳膊也脱臼了,一大早就被送去工地卫生所了。

摔进排水沟?这么巧?

茉莉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看向男工队伍的方向,目光扫过那些麻木或好奇的面孔,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身上。

他像往常一样,站在队伍的边缘,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茉莉敏锐地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似乎有几道新鲜的、不甚明显的擦伤痕迹。

难道……昨晚是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在茉莉心里疯长。她想起在卡车上,是他不露痕迹地挡开了刘麻子的靠近。他看起来孤僻,却似乎总是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出现。

是因为同情?还是别有目的?

茉莉心里乱糟糟的,既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又有一种更深的不安。在这个复杂而危险的环境里,任何看似善意的举动,背后都可能隐藏着她无法看透的动机。

白天的工作依旧繁重不堪。因为手掌的伤口,茉莉的动作比昨天更加艰难迟缓。李金凤的呵斥和刁难也变本加厉,仿佛将昨夜受惊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这个“惹事精”身上。

“磨磨蹭蹭!就知道拖后腿!”

“看看你那手!娇气!干不了就滚蛋!”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雹,劈头盖脸。茉莉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更加拼命地挥动铁锹,哪怕每一下都疼得她额头冒汗,眼前发黑。

休息间隙,她独自坐在土堆旁,看着自己缠满脏污布条、依旧渗着血水的手,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身体的疼痛,环境的恶劣,人心的险恶……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十八岁乡村姑娘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她眼眶发酸,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只粗糙的手,默不作声地递过来一小把揉碎了的、带着清苦气味的绿色草叶。

茉莉愕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平静甚至有些木然的黑眼睛。是那个黑脸汉子。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捣碎,敷上。”他声音低沉沙哑,言简意赅,说完,也不等茉莉反应,便将那团草叶塞进她没受伤的手心,然后转身就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茉莉愣愣地看着手心里那团湿润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绿泥,又看了看他迅速远去的、挺拔而孤寂的背影,心头百感交集。

这陌生的善意,在这冰冷残酷的工地上,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令人警惕。

她最终还是按照他说的,将草叶小心地敷在火辣辣的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奇迹般地缓解了那灼热的疼痛。

这小小的插曲,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让她几乎冻僵的心,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工地指挥部的那顶军用帐篷里,赵振国正听着关于昨夜事件的汇报。

“……刘麻子,轻伤,说是自己摔的。”警卫员小张低声说道,“不过,据暗处观察的同志报告,昨晚确实有人试图潜入女工地窝子,是被……被人暗中拦截了,动了手,没惊动其他人。”

赵振国的手指在铺着军事地图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锐利如鹰。“是谁动的手?”

“是……一个新来的民工,叫石墩儿,背景很干净,父母双亡,山里猎户出身,话少,力气大。”小张回答道,“他似乎……只是在保护苏茉莉同志。”

赵振国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风云变幻,最终,只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加强警戒。那个刘麻子,找个由头,调去最苦的采石场。”

“是!”

帐篷里恢复了寂静,但一种无形的、更加复杂的网,似乎正以那个清水河畔来的姑娘为中心,悄然收紧。夜半的惊魂与无声的守护,仅仅是这巨大旋涡中,最初泛起的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