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玉山的雪(2/2)

“他们偷看虎部战阵图!”虎骁怒喝。

獾部少年跪地:“我们……只是捡到溪边的残页……”

虎骁拔刃:“窥我部秘,当断指!”

林不觉未动,月漪却已上前。

这位白狐部少女年仅十七,身形纤弱,却昂首直视虎骁:“按《临时约》第十七条,拾遗不报为过,窥秘为罪,然‘过’与‘罪’需律判共议,非私刑可断。”

虎骁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月漪不惧,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律牌——正是林不觉所授的“律判见习牌”。

“我为律判见习,有权提请公议。”她声音清亮,“若你拒,便是违《临时约》。”

虎骁一怔,竟不敢再动。

林不觉这才开口:“今日第一课,不讲条文,讲‘护弱’。”

众人愕然。

“律之根本,不在强权,不在复仇,而在护不能自护者。”他扶起獾部少年,“若律只护强者,与丛林何异?”

虎骁咬牙:“那弱者便该被吞?”

“不。”林不觉道,“弱者可强,强者可弱。今日你强,明日或病、或老、或孤——律护的,是每一个可能变弱的你。”

谷中寂静。

蛇泠指尖微动,骨笛轻响,似在思索。

午后,林不觉于溪边整理竹简。

月漪捧茶而来,怯生生问:“林教习,您真信他们能学会?”

“不信。”林不觉笑,“但信他们能问。”

他望向远处——虎骁独自立于石壁下,正用骨刃刻字;蛇泠坐于溪畔,以骨笛吹奏一段无名曲,曲调诡谲却哀伤。

“虎骁刻的是‘界’字。”月漪低声道,“他昨夜偷偷问獾部草场旧界。”

林不觉眸光微动。

“蛇泠呢?”

“她说……她姐姐死于玄鳞教内斗,因无律可诉。”

林不觉沉默良久,忽然道:“你为何习律?”

“因我幼时,族中无律判,被虎部强占草场。”月漪低头,“若早有律……”

“若早有律,你或许不会站在这里。”林不觉轻声道,“正因无律,你才懂律之重。”

月漪抬头,琉璃瞳中泪光闪烁。

三日后,冲突再起。

虎部与蛇部子弟因“水源分配”争执,虎骁怒砸蛇部水桶,蛇泠骨笛一响,数条赤鳞小蛇窜出,缠上虎骁脚踝。

眼看械斗将起,月漪冲入中间,高举律牌:“按《临时约》第二十三条,水源争端,需提请律判学堂公议!”

虎骁怒吼:“滚开!”

蛇泠冷笑:“让她尝尝蛇毒。”

月漪却不动,只高声道:“若你们动手,便是违律!九部共见!”

两人一怔。

此时,林不觉缓步而来,手中无火无刃,只一卷《水脉图》。

“此图,乃赤尾、虎、蛇三部共勘。”他展开图卷,“旱季分三股,雨季合一流。若不信,可共验。”

虎骁咬牙:“她先挑衅!”

“我未挑衅。”蛇泠冷冷道,“是你砸我桶。”

林不觉望向两人:“你们争的,是水,还是脸?”

两人皆默。

“律不争脸,只争实。”林不觉道,“若你们愿,明日共勘水脉,亲手立界碑——非为我,为你们自己。”

虎骁与蛇泠对视良久,终各退一步。

当夜,林不觉独坐砚台。

赤狐月悄然至,手中捧一盏火晶茶。

“你今日未用律条压人。”她道。

“律若成枷,不如无律。”林不觉接过茶,“他们需自己长出信,而非被灌输。”

赤狐月望向谷中——月漪正教獾部少年写字,虎骁与蛇泠隔溪而坐,虽不语,却未再敌视。

“你教的,不是律。”她轻声道,“是共处。”

林不觉笑:“律本就是共处之道。”

赤狐月凝视他良久,忽然问:“若青丘安,你可愿留?”

林不觉望向星空,低语:“若律成,何处不是家?”

两人无言,唯溪水潺潺,如律初生。

而鸣砚谷的夜,第一次有了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