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紫宸舌战(1/2)

神京,皇城。

天尚未全亮,紫宸殿前广场已铺满薄霜,青砖如镜,倒映着初升的微光。九重宫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如巨兽脊骨,沉默地压向大地。广场两侧,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绯紫青绿,衣冠如云,却无一人言语。空气凝滞,混着霜气、熏香与铁甲的冷腥,吸一口便觉喉头紧缩。

今日,御前廷辩。

林不觉立于广场最末,着深青色常服,未佩印绶,左臂律骨隐痛如绞,表面裂纹未愈,青光黯淡。他身后空无一人——律武司已被勒令闭门,赵铁山重伤卧床,阿骨朵率赤狼部遗民被阻于城外三十里,沈知微因“私通逆犯”之嫌,被白鹿书院禁足。他孤身一人,如一叶扁舟,驶向惊涛骇浪。

“林司正。”兵部侍郎缓步踱来,锦袍玉带,笑容可掬,声音却如毒蛇吐信,“三日不见,清减了。牢饭,可还合口味?”

林不觉望向紫宸殿高耸的殿门,声音平静:“比侍郎府的火油味,好些。”

兵部侍郎笑容一僵,随即大笑:“牙尖嘴利。待会上了殿,看你的嘴,还能不能利得过三公九卿的唾沫。”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忘了告诉你——你那慈幼堂的女童,昨夜……投井了。临死前,手里还攥着你给她的糖。”

林不觉如遭雷击,身形微晃,眼中血丝密布。

陷阱!

他知道,女童之死,必是兵部侍郎所为,只为乱他心神!

“你……”他咬牙。

“我如何?”兵部侍郎冷笑,“一个孤女,死了便死了。你若在殿上失态,便是‘心虚’,罪加一等!”

钟声三响,悠远肃穆。

“上朝——!”

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百官鱼贯入殿。

紫宸殿内,金砖墁地,光可鉴人。蟠龙金柱直抵藻井,绘满祥云瑞兽。御座高踞丹陛之上,景元帝端坐其上,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喜怒。左侧,三公九卿按序而立;右侧,六部尚书、御史台、大理寺卿等重臣肃然。

林不觉立于殿心,如孤峰独立。

“律武司司正林不觉,”景元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奏请修订《大胤律》田亩、市易、户婚三篇,所为何事?”

林不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悲愤,朗声道:“启禀陛下!《大胤律》行之百年,积弊已深。田亩不均,豪强逾限;市易税重,商贾难活;户婚不公,妇孺无依。臣请立新律,以安民心,以固国本!”

“荒谬!”兵部侍郎越众而出,声音洪亮,“祖制煌煌,岂容轻改?林不觉,你不过一新立小司之首,竟敢妄议国法?”

“侍郎此言差矣。”林不觉目光如电,“法,因时而变。永昌初年,律重刑名;永昌十年,律重赋税;永昌十五年,律重边防。律,本无定形!”

“巧言令色!”户部尚书冷笑,“你口口声声积弊,可有证据?”

林不觉心头一沉——证据已焚!

但他不能退。

“有!”他高声道,“田亩之弊:神京周边三县,豪强占田逾限者,占七成;贫民失地者,占九成!市易之弊:关卡十抽其三,商贾破产者,年增三成!户婚之弊:妇承夫产被夺者,年逾千例,无一胜诉!”

“空口无凭!”工部尚书厉喝,“数据何来?案卷何在?证人何在?”

林不觉沉默。

百官窃窃私语,目光如刀。

景元帝眼神微动,却未发一言。

兵部侍郎趁机高声道:“陛下!林不觉所言,皆无实证!其心可诛!更兼伪造上谕、勾结逆党,罪证确凿!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慢着!”林不觉忽然抬头,目光如炬,“臣有证人!”

百官一愣。

“何人?”景元帝问。

“神京百姓!”林不觉声音如钟,“田间老农、市井商贩、慈幼孤儿!他们皆愿为证!”

“荒唐!”礼部尚书大笑,“百姓愚昧,岂可登殿?再者,你律武司已被查抄,证人何在?”

林不觉望向殿外,眼神决绝。

就在此时,殿外忽传一阵骚动!

“放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我有地契!我要告刘庄主!”

“我儿被夺产投井!我要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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