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密室、旧账与破产传承（1/2）

黑鼬商会（或者说，荆棘鸟商会）的催债人狼狈逃窜后，男爵府门口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沉的忧虑。

莱昂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刻有荆棘权杖徽记的金属印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都的势力…财务大臣…最高级别的催债人…这些词汇像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父亲十年前的一笔看似普通的借款，为何会牵扯出如此可怕的背景？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的脸色同样凝重无比。老管家比莱昂更清楚“荆棘鸟商会”和它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意味着什么。那绝不仅仅是金钱纠纷，往往伴随着政治倾轧和无法见光的阴谋。

“少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们必须立刻彻底清查老男爵留下的所有文书和遗物！这件事绝不简单！老男爵生前…或许隐瞒了一些事情。”

莱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父亲的书房…自从他去世后，我就很少进去。”那里面充满了悲伤的回忆，而且他一直忙于（并失败于）维持领地的生存，无暇他顾。

“格温，你和米娅守在门口，注意警戒。”莱昂吩咐道。虽然那些催债人暂时被吓退，但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或者有其他眼线。

格温郑重地点头，紧握重剑。猫女米娅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耳朵警惕地竖着，悄无声息地跃上门廊的一根柱子，居高临下地监视着道路远方。

“伊莎贝拉小姐，”莱昂转向依旧对当前危机有些后知后觉、还沉浸在研究龙族能量残留的女法师，“能请您帮忙检查一下这枚印章吗？看看上面是否有魔法印记或者追踪类法术？”

伊莎贝拉推了推眼镜，接过印章，眼中闪过一丝研究者的光芒：“魔法印记检测？追踪术式分析？有趣！交给我吧！”她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件奇形怪状的水晶透镜和小巧的符文盘，就地开始研究起来。

莱昂则和阿尔弗雷德快步走向男爵府二楼那间尘封已久的老男爵书房。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纸张、灰尘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房不大，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一张巨大的、表面布满划痕和墨渍的书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旁边是几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皮面或纸质的书籍和卷轴，许多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家族纹章刺绣和一幅描绘着阿波卡利斯家族某位先祖（据说曾是一位宫廷法师）站在魔法塔前的油画，油画的色彩也已暗淡。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老男爵去世那天的模样，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阿尔弗雷德熟练地找到鸡毛掸子（虽然也没几根毛了），开始小心地拂去书桌上的灰尘。莱昂则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书籍的名字。《大陆通史》、《基础魔法理论》、《领地治理浅谈》、《常见魔兽图鉴》…大多是些普通甚至过时的书籍，看不出什么特别。

“老男爵生前并不热衷于魔法或政治，”阿尔弗雷德一边擦拭一边回忆道，“他更关心领地的收成和居民的生活。他的文书大多是关于田亩租赋、货品交易和邻里纠纷调解的记录。账本…应该就放在书桌右下角的那个柜子里。”

莱昂依言蹲下身，打开那个沉重的橡木柜门。里面果然整齐地码放着一排用麻绳捆好的厚厚账册，按照年份排列。他抽出最近几年（也是他最熟悉的破产岁月）的账本，快速翻阅。里面详细记录着微薄的收入、庞大的支出、以及越来越多的欠款，字里行间透露出老男爵晚年为了维持领地而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借贷的艰辛。看得莱昂鼻子发酸。

但他翻遍了所有账本，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旅者货栈”或“三十枚金币”借款的记录。

“父亲会不会有…私密的记录？”莱昂猜测道。毕竟，向一个镇上的小货栈借款并非光彩之事，隐瞒记录也情有可原。

阿尔弗雷德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少爷，您还记得老男爵那个总是锁着的、从不让人碰的红木盒子吗？就放在书桌暗格里那个。”

莱昂一愣，记忆的闸门被打开。是的，他小时候调皮，想去玩那个盒子，被父亲严厉地斥责过，那是他记忆中父亲极少有的对他发火的时候。后来他就忘了这件事。

两人立刻在书桌上仔细寻找。书桌很老旧，有许多抽屉和隐藏的机关。阿尔弗雷德凭着过去的记忆，在桌子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木瘤上按了几下，又旋转了桌腿的一个装饰环。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书桌正面一个看似浑然一体的木板悄然滑开，露出了一个狭窄的暗格。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小、颜色深红、表面没有任何装饰的木盒。

盒子没有上锁。

莱昂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放在桌上。盒子上没有灰尘，似乎经常被擦拭。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金币，也没有宝石。只有几件简单的物品：一封信笺已经泛黄的信、一枚磨损严重的铜戒指、一小绺用丝线系着的金色长发、以及…一本薄薄的、用某种黑色皮革包裹的笔记本。

莱昂首先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他抽出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优雅而熟悉，是他父亲的笔迹。但这似乎是一封没有写完、也从未寄出的信。

“…致我亲爱的艾莉诺，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不在人世。请原谅我的懦弱和沉默，我从未想过要将你和孩子卷入这场无尽的漩涡。王都的阴影远比想象的更加深邃，那笔来自‘旅者’的借款，绝非善意，它是一个标记，一个试探。我试图用沉默来保护闪耀金币，但这片土地似乎注定无法平静。我预感他们终将再次找来，以债务之名，行掠夺之实。或许与那古老的传说有关？阁楼东墙第三块砖后，我留下了一些或许能保护莱昂的东西，但愿永无用上之日。爱你的，卡斯坦。”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莱昂的手在颤抖。艾莉诺是他母亲的名字。父亲果然知道这笔债务有问题！“王都的阴影”、“试探”、“掠夺之实”、“古老的传说”？这些词汇让他不寒而栗。父亲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而这麻烦，显然并未随着他的去世而消失，反而在十年后再次找上了门！

“阁楼东墙第三块砖…”阿尔弗雷德喃喃道，脸色变得无比肃穆，“少爷，我们得去看看！”

两人立刻离开书房，直奔阁楼。塔莉娅公主似乎不在房间（可能又去山里遛弯了），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阁楼堆满了更多的杂物和灰尘。东墙堆放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和废弃的家居。阿尔弗雷德和莱昂费力地挪开箱子，露出后面斑驳的砖墙。

“第三块砖…”莱昂数着砖块，然后用手敲了敲。果然，其中一块砖发出了空心的回响！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开松动的砖块。后面是一个不大的空洞。里面放着一个细长的、裹着油布的物体。

莱昂将它取了出来。入手微沉。解开油布，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那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金币或者宝藏，而是一根…魔法杖？

但这是一根极其破旧、甚至有些可笑的魔法杖。杖身是一种暗沉的黑木，但顶端镶嵌魔晶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凹槽。杖身本身也有多处焦痕和裂纹，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爆炸的洗礼。杖尾镶嵌着一小块已经失去光泽的白银，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被一道闪电划过的阿波卡利斯家族纹章。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根烧火棍，或者某个失败魔法师的遗物。

“这是…”阿尔弗雷德眼中充满疑惑，“老男爵从未使用过法杖…他只是一名低级魔法爱好者…”

莱昂拿起法杖，手感冰凉。他尝试着向其中注入一丝微弱的魔力。

嗡…

法杖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这彻底是件废品时，忽然，杖身上那些焦黑的裂纹中，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静电般的细碎火花，发出“噼啪”一声轻响，随即又归于沉寂。

“好像…还有一点点反应？”莱昂不确定地说。

阿尔弗雷德皱起眉：“这法杖…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它似乎…承载了太多的失败和混乱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