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讲道（2/2）

太一拳头紧握，指甲掐入掌心，鲜血直流，他兄长的仇，加上此刻对道祖的不敬，让他怒火焚心，却只能强行忍耐。

后排的鲲鹏、冥河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神震荡。在道祖讲道时睡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此人到底是何等存在？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宣讲大道的语速，似乎微不可察地慢了一丝，那弥漫大殿的无形道韵，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但他依旧没有停止，也没有看向陈御风，仿佛那鼾声并不存在。

讲道在继续，鼾声也在继续。

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在紫霄宫内弥漫。一边是至高无上的大道天音，一边是破坏气氛的平稳鼾声。众大能就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环境下，艰难地感悟着。他们必须全力集中精神，才能不被那鼾声干扰，同时内心深处对陈御风的忌惮和好奇，也攀升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千年（洪荒不计年），鸿钧道祖宣讲的某一篇章告一段落，殿内道韵稍缓，留给众大能消化理解的时间。

一些大能开始低声交流，印证心中所学。

其中，准提道人似有所得，又见接引师兄面露疑惑，便主动开口，结合刚才所悟，阐述西方妙法之雏形，声音渐响，带着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另一边的鲲鹏老祖，因其根基与道祖所讲略有出入，心中烦闷，闻得准提之言，觉得其法门取巧，忍不住出言反驳。

两位大能，一位是未来圣人，一位是妖师，修为高深，这一争论起来，顿时道则碰撞，灵气激荡，声音也越来越大，打破了殿内短暂的宁静。

“准提道友，汝之法，看似精妙，实则取巧，失了大道堂皇之本！”

“哼，鲲鹏道友狭隘矣！大道三千，条条可通混元，岂有高低取巧之分？汝不明寂灭真谛，妄加评论！”

争论声，道则碰撞的细微嗡鸣，如同无数只蚊蝇在耳边盘旋。

第六蒲团上，那平稳的鼾声，戛然而止。

陈御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如同万古星空的眸子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丝被打扰清净后的不悦。

他甚至没有去看争论的准提和鲲鹏，只是平淡地望着前方虚空，如同在自言自语，又如同在宣判：

“聒噪。”

二字出口，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法力波动，没有法则显化。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正在引经据典、面红耳赤的准提道人，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猛地戛然而止。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音节，连周身绽放的寂灭佛光都瞬间黯淡、收敛。

另一边的鲲鹏老祖同样如此，反驳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周身激荡的妖力与道则如同被冻结，然后无声瓦解。

不仅仅是声音。

他们关于此次争论的核心概念，关于对方法门的理解与批判，关于因此而产生的情绪波动……所有与这次“聒噪”直接相关的思维、记忆、乃至因果线，都在那二字出口的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他们的元神深处，彻底抹除。

两人僵在原地，保持着争论的姿势，眼神却是一片茫然。他们只记得刚才似乎在探讨大道，但具体争论什么？为什么争论？对方说了什么？自己又想反驳什么？全然不记得了。道心深处只留下一片被强行抚平的空白，以及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未知恐怖的深深战栗。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与惊惧，然后默默地、僵硬地坐回原位，闭口不言，仿佛两尊突然失声的石雕。

整个紫霄宫，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能，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言出法随？不！这更像是……言出，道改！

轻描淡写两个字，并非禁言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抹除了特定“事件”相关的所有存在痕迹于当事者感知中！

这是什么神通？这是什么境界？

连高台之上的鸿钧道祖，这一次，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了陈御风，那淡漠的眼眸深处，首次浮现出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光芒。

陈御风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见世界终于清净了，便再次缓缓闭合双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似乎准备继续他被打断的“小憩”。

紫霄宫第一次讲道，就在这般前所未有的诡异、寂静与难以言喻的压抑震撼中，继续进行。而那袭青衫，已然成为所有听道者心中，一个比大道本身更令人敬畏、也更令人恐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