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昏睡那三天,京城换了天(2/2)
两名黑衣暗卫拖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箱面刻着古怪符纹,四角镶嵌毒蟾骨钉,正是传说中东宫“养人池”所用的镇魂器物。
箱盖开启刹那,一股腥腐之气扑面而来,内里层层叠叠,全是泛黄名册与干枯指甲、褪色襁褓,甚至还有半截孩童指骨缠着红绳。
“这是你亲自签押的《药人名录》。”萧无衍声音不高,却如惊雷炸响,“三百七十九名幼童,皆为贫户孤寡之子,自三岁起被秘密送入东宫‘养心堂’,以蛊虫试毒,炼制所谓‘长生引’。活不过五岁的,埋于后苑槐树下;侥幸不死者,则沦为傀儡,供你操控百官。”
他将一卷血指印供词掷于玉阶之上,正中谢景行额头。
“你自己画的押,写的供状——为求延寿二十年,愿献亲孙为第一试药童。可笑的是,你那孙儿早在三年前就死于‘引煞反噬’,尸身至今泡在药瓮之中!”
谢景行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双眼翻白,竟当场昏死过去。
满殿死寂。
太后瘫坐凤座,指尖掐进扶手,颤声怒喝:“妖言惑众!此等污蔑,岂能作数?!”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自天而降!
轰——!
火光冲天,东宫偏殿“养心堂”匾额应声碎裂,烈焰腾空而起,映得整座皇城如堕炼狱。
烟雾中隐约可见数十具瘦小身影被锁链缚于墙边,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口中喃喃念着“娘……我想回家……”
百姓哗然,禁军骚动。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突然捂住喉咙倒地,皮肤迅速泛青,口吐白沫。
紧接着,刑部侍郎、工部员外郎接连发病,皆是脉象紊乱、体内有活物蠕动之象!
“是‘牵丝蛊’!”黄老药师冲入殿中,手持银针挑破一人喉管,竟抽出一条通体赤红、仍在扭动的小蛇,“他们都被种过蛊!难怪这些年处处附和东宫,颠倒黑白!”
真相如刀,剖开百年伪善。
大殿内外,哭喊震天。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苏家老太爷率全族跪伏于午门外,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罪臣苏崇义携阖族上下一百三十七口,请旨赎罪!”老人颤抖着捧上家族印鉴与地契账册,“愿献全部家产,只求留一线香火……”
风穿过广场,吹动白幡猎猎。
萧无衍缓步走下台阶,靴底踏过雪地,留下深深印记。
他看也未看苏家众人一眼,只冷冷吐出一句:
“你们欠的,不是钱——是命。”
那一瞬,有人听见他低声呢喃:“言儿还在等一个公道。”
与此同时,王府药室深处,九盏幽蓝药灯骤然齐亮!
哑婆婆枯瘦的手掌猛然按在阵眼石上,口中吟诵古语,音节晦涩如来自远古。
她将一块碎玉嵌入主灯核心——那是苏母临终前留下的碧玺镯片,浸透母女血脉与执念。
嗡——
整座药室震动,墙上光影浮动,竟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执针而立,周身环绕药雾氤氲,似立于温泉池畔,四周盛开着罕见的九叶灵芝。
“言儿……活下去……”
声音极轻,却穿透时空,直抵人心。
杜仲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师……师祖显灵了!”
几乎在同一瞬,天穹炸裂!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精准击中北苑废弃水闸顶部的铁符,火星四溅,锈蚀的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
地下水道深处传来汩汩水流声,仿佛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小蝉守在窗前,手中紧攥一张刚拓下的星图——墨线勾勒出复杂的水脉走势与时辰刻度,正是小满冒死从钦天监带出的“子时开闸引煞图”。
她望着北方天际那抹越来越浓的血色朝霞,心头剧跳:冬至将至,阴气最盛,若届时水闸全开,煞气逆冲龙脉,整个京城都将沦为修罗场……
可她回头望向床榻,却发现——
苏锦言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小姐?!”小蝉扑到床前,几乎不敢呼吸。
下一息,那苍白的唇瓣轻轻启合,微弱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冬至……到了。”
虽未睁眼,但她眉心微动,似已感知世间风云巨变。
杜仲狂喜,就要呼喊,却被哑婆婆一把拦住。
老人凝视着药灯中忽明忽暗的火焰,浑浊双目闪过一丝悲悯:“第九次脉绝将至……若撑不过去,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屋内重归寂静,唯有药香袅袅,与窗外渐起的潮声应和。
而在她静静躺着的身影旁,那只曾握针无数的手,无意识地蜷了蜷,仿佛在梦中仍想抓住什么。
杜仲红着眼眶,轻声低语:“小姐,您放心睡,济世庐……我一直守着。”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稚嫩脸庞上的坚定。
没有人注意到,药灯微光下,那枚沾血的干枯莲瓣,正缓缓舒展了一丝边缘——如同某种命运的回响,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