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不教医术,教的是怎么活过来(2/2)

逃犯靠在竹榻上,胸口的断腰牌被他攥得发烫。

“我是宫中饮水监的陈三。”他喉咙像刮过砂纸,“上个月祭天用的井水,我尝出甜味不对……他们说我疯了,把我扔去乱葬岗。”他突然抓住苏锦言的手腕,“姑娘,那些水还在往各府送!说是‘御赐春露’……”

苏锦言的银针“唰”地刺入他曲池穴,气劲顺着针尾游走:“毒素沿手阳明大肠经沉积,和禁卫军巡井路线分毫不差。”她转头对阿树道:“去取我前日配的‘解毒引淤方’,加三钱竹茹。小竹,你记脉象,每半个时辰画一次曲线。”

话音未落,门房又来报:“战王府的暗卫求见,说有急件。”

玄色木匣里躺着一卷染血的军报,边角还沾着马粪的腥气。

萧无衍的字迹力透纸背:“三千边军染怪疾,肌萎、善忘,军中医官束手。”附言写得极淡:“若你能治,速拟方;若不能,我不怪你。”

苏锦言把木匣往桌上一磕,眼尾吊起:“不怪我?倒像是怕我治不好折了他面子。”她哗啦展开地图,将军报上的症状逐条抄在墙上,“阿树,你说肌萎多因脾弱,但边军每日吃两斤熟肉;小竹,你闻过硫汞矿的味道吗?”

小竹猛地抬头,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甜腻的圈——她去年跟着苏锦言去南山采药,曾在矿洞外吐了半日。

“硫汞!”阿树拍案,“硫汞蒸汽入肺,久了伤神经!”他翻出《千金方》,“书里说‘矿毒者,面赤而忘,肌如虫蚀’,和军报上的症状一模一样!”

苏锦言抄起笔,墨汁在纸上洇开:“镇魂归元散,主药朱砂、磁石,用松枝熏蒸。”她撕下一页纸拍给暗卫,“告诉战王,药到两日必见效。若他再写这种假模假式的信——”她突然笑了,“让他亲自来取骂。”

七日后,灵枢堂的银杏树下堆着两封捷报。

边关来的信上沾着铁锈味:“用药次日,士兵能认军旗;第三日,已能举刀。”陈三的供状按满血指印,直指礼部侍郎张显,“春祭净水”的运水路线图上,每个井边都标着张府暗卫的标记。

深夜,苏锦言坐在案前,将两叠病例整整齐齐码进檀木箱。

封皮上“民瘼录·卷一”五个字,是她用母亲的旧笔写的,墨迹里混着朱砂——那是陈三醒后硬塞给她的,说“这是还您的救命血”。

“姑娘,太医院的马车在门外。”鼎娘抱着件夹袄进来,“说是来‘交流医书’。”

苏锦言将木箱推给她:“连这箱一起送过去。”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阿树带着新收的小弟子们,背着药箱往乡下去了,衣襟上的金针徽记被雨洗得发亮。

“我不是要当天下第一医者。”她对着月亮轻声说,“我是要让每一个想活的人,都有机会活过来。”

太医院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远时,街角的茶楼里,两个穿玄色锦袍的人放下茶盏。

“灵枢堂的《民瘼录》送来了。”

“张侍郎的人还在盯着太医院。”

“三日后……”

雨声突然大了,最后几个字被打在瓦上的雨珠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