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拆了祠堂匾,底下藏着族谱(2/2)
月光被乌云吞没,祠堂前的青石板泛着湿冷的幽光。
苏锦言站在庭院中央,素衣如雪,指尖还残留着族谱泛黄纸页的粗粝触感。
她望着那块被卸下后横置于地的“忠孝传家”匾额,四个金漆大字在夜色中裂开一道道细纹,像极了这个家族虚伪表象下早已腐朽的筋骨。
她没有哭。
两世为人,眼泪早就在母亲咽气那夜流干了。
如今只剩一腔淬火成钢的恨意,在血脉里奔涌不息。
“杜仲。”她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副本可誊完?”
少年从偏房快步走出,双手捧着一个油布包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小姐,一字未差,连墨色深浅都照原样描摹。我……我还多抄了一份,藏在药庐灶底。”
苏锦言微微颔首,眸光微动。
这孩子虽出身卑微,却心思缜密,是个可用之人。
她接过包裹,打开一角,确认无误后,将原件与副本一同封入随身药箱夹层——那箱子是母亲遗留之物,外层藏药,内层夹板暗格,连最老的嬷嬷也未曾发现其中玄机。
她闭了闭眼。
这一夜之后,她不再是那个任人踩踏、连名字都不配写进族谱的庶女。
她是苏清漪的女儿,是先皇后亲授的御药监外遣之后,是这满门虚伪忠孝之下唯一活着的真相。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霜露未消。
苏府书房外,苏锦言跪在冰冷石阶上,脊背笔直如松。
寒风吹乱她鬓边碎发,她却纹丝不动,仿佛已在此跪了一整夜。
不多时,门内传来拄杖声,沉重而迟缓。
老太爷苏承勋推门而出,银须颤动,面色铁青:“苏锦言!你竟敢擅闯祠堂,亵渎祖宗灵位!该当何罪?!”
他手中拐杖重重顿地,惊起檐下寒鸦一片。
苏锦言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如深潭,从袖中取出青铜腰牌与族谱残页,高举过顶。
“祖父,”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刀,“您可知,我娘不是您的妾室,而是先皇后亲授药人,奉旨监察苏家二十年药植出入?您苏家能稳坐军中药局首席之位,靠的不是功劳,是她的命。”
空气骤然凝滞。
老太爷瞳孔一缩,猛地夺过腰牌翻看背面刻文,又抽出族谱残页细读。
他的手开始颤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这……这是御药监印鉴……笔迹……是当年掌院太医的手书……”他喃喃自语,忽然暴怒,一脚踢翻案几,“林氏!你竟敢欺我至此!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说她出身低微、染疫暴毙,连牌位都不许立!原来……原来是东宫下令,抹去因果!”
话音未落,一阵尖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氏披着狐裘疾步而来,脸色煞白:“荒谬!这定是伪造!一个庶女,生母早亡、来历不明,竟敢妄称钦差之后?!她若真是正统所出,为何从小不受宠?为何族中无人提及?!”
苏锦言缓缓起身,掸了掸裙摆尘土,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你说无人提及?那为何每年春分,母亲忌日那天,老账房贾文书都会偷偷烧一份无名疏文?为何厨房李婆子总在那日熬一碗参苓粥,说是‘祭故人’?她们记得,只是不敢说罢了。”
她步步逼近,眼神锐利如针:“林氏,你敢不敢,当场滴血认亲?就在此地,当着全族长辈之面,验明我是否苏氏血脉?”
“你……你胡闹!”林氏色厉内荏,退后半步。
“有何不敢?”苏锦言冷冷环视四周,“我已备好药水,可辨亲缘真假。此法虽未广传,但几位年迈仆妇皆知当年我母分娩情形——双胎只存其一,另一胎胎记在左肩。若我非亲生,如何知晓?”
众人哗然。
老太爷沉吟良久,终是一咬牙:“来人!设香案,取铜碗,验亲!”
正午,苏家族厅。
檀香袅袅,铜盆盛清水,苏锦言当众割破指尖,鲜血滴入碗中。
不多时,又取来苏家嫡支一名幼童之血并列对照。
她悄然倾入一滴无色药液,水面微漾,血丝缓缓游动,竟如活物般缠绕相融。
族中元老颤巍巍捧碗查验,老泪纵横:“血脉相连……确为苏氏骨血无疑!天理昭昭,竟藏此惊变!”
厅内死寂。
苏锦言缓缓起身,褪去跪姿,挺直脊梁,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惶恐、忌惮的脸。
“我不是来乞怜的庶女。”她声音清冷如雪落寒潭,“我是苏清漪之女,是我娘用命护下的继承人。你们烧毁档案,篡改族谱,以为能抹去一切。可你们忘了——”
她抬手指向祠堂方向,那里空匾倒地,尘灰满布。
“这块牌,该重写了。”
话音落下,秦九悄然现身廊下,不动声色递来一封密信。
苏锦言接过,指尖触及信纸边缘细微凹痕——是萧无衍独有的暗纹压印。
她不动声色收入袖中,眼底寒光一闪。
待人群散去,她独自立于药庐前,展开密报,眸光骤冷。
北苑守将换防,新任千户竟是东宫旧部,曾参与围剿西北义军,手段酷烈,专杀“知情者”。
她攥紧族谱,指节发白。
他们动作比预想更快。
但这没关系。
她也不再需要躲藏。
夜风拂过,药香浮动。
苏锦言低声呢喃,似对天地宣判: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着,什么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忽而,小蝉匆匆奔来,面色惊惶:“小姐!小满回来了,浑身是伤,只说了一句……星图有异,水脉将断……”
苏锦言眸光一凛,迅速收敛情绪。
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计算着时辰。
不能再等了。
她提笔研墨,写下一行密语,交予秦九:
“今夜子时前,召他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