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谁说庶女不能捧莲问祖(2/2)

仿佛,沉睡的血脉正在苏醒。

第26章 谁说庶女不能捧莲问祖(续)

祠堂之内,空气凝滞如铅。

蓝痕未散,伪契上的双重印章仍如鬼魅般烙在众人眼中。

林氏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周通判被秦九按在椅上动弹不得,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半个字。

就在这死寂之中,苏锦言缓缓抬手,从木匣深处取出第二张纸——薄如蝉翼,泛着岁月侵蚀的焦黄边角,却是白芷昨夜冒险潜入药田母株根部,悄悄剥离下来的枯皮。

她将那片根皮轻轻置于瓷碟之上,又命杜仲取来一小盏“青矾槐花汤”,以银针蘸取少许,徐徐滴落其上。

众人屏息凝神。

刹那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干枯皲裂的树皮表面,竟如活过来一般,纹理悄然舒展!

一道道暗紫色的斑纹自中心蔓延而出,宛如藤蔓缠绕,最终形成一个独特的符号:乌头共生记号。

苏锦言的声音清冷如泉,却字字穿心:

“此为‘乌头共生记号’,乃我母亲独创之法。雪魄莲性寒至极,若无剧毒乌头相护,难以扎根活土。故每育一株灵药,必种一株乌头于旁,二者根系交缠,年久成印。凡我母所植之莲,根皮皆留此痕。”

她抬眸,直视周通判,唇角微扬:“周大人,您手中既握‘正本’官契,何不取田中实物一验?敢吗?”

无人应答。

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发出一声轻颤。

林氏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荒唐!区区一块烂树皮,也能作证?分明是这贱婢伪造痕迹,蛊惑人心!”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颤抖的抽气。

贾文书踉跄出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页泛黄的账册副页,声音抖得不成调:

“老……老奴……对不住列祖列宗……夫人逼我烧毁真契……可我……我偷偷抄了一份……”

他哆嗦着展开那页残纸,上面墨迹清晰可辨:

“癸未年七月十二日,支银八百两,付户部周通判,用于打通关节,置换苏府药田名籍,抹去雪魄莲贡录事。经手人:林氏。”

满堂哗然!

有人倒退一步,有人掩口惊呼,更有几位族老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八百两?!那是整整三年的族田租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叔公怒拍桌案,“为了贪这点银子,就敢篡改朝廷贡档?!你林氏,好大的胆子!”

林氏浑身剧震,猛地指向贾文书:“老东西!你竟敢私藏账页?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叛主之徒!”

两名家丁刚要上前,却被秦九横身拦住。

他虽不语,但一双眼睛寒光凛冽,手中铁尺轻敲地面,发出沉闷响声,竟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苏锦言却不再看林氏一眼。

她转身,从木匣最底层取出一方红绸包裹的物件,动作极缓,仿佛捧着的是千年佛骨、万世遗珍。

一层层揭开。

红布落地那一刻,整座祠堂仿佛被月光洗过。

千株雪魄莲,在晨光中静静绽放。

花瓣洁白如雪,蕊心泛着淡淡幽蓝,寒气氤氲成雾,在阳光下流转出七彩光晕。

那一片晶莹剔透的花海,像是从九天坠落的星辰,落在了这尘世污浊之地。

苏锦言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莲束,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每一个人的心魂:

“此花,饮我母之血而生,承我母之志而成。它生于卑贱之手,长于冷眼之下,却可入御殿、疗君疾、救苍生于水火!”

她仰首望向高悬的祖宗牌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今日,请列祖列宗评断——谁才是真正的污秽?是谁践踏血脉、欺瞒朝廷、窃据田产?又是谁,才有资格继承这片土地,守护这份传承?!”

风骤停。

连香炉中的青烟都僵在半空。

良久,一声沉重的拐杖顿地声响起。

老太爷拄杖起身,须发皆颤,目光如刀扫过林氏与周通判,最终落在那千株雪魄莲上,嗓音沙哑却威严如雷:

“查!彻查此事!传族令,封锁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待禀明礼部、户部,听候圣裁!”

祠堂外,白芷悄悄抹去眼角泪珠,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而在城外义庄深处,一间废弃药庐的地窖里,数十个陶瓮静静排列,瓮中湿润的泥土正微微震动——更多的雪魄莲,已在黑暗中悄然破土而出,嫩芽如婴儿的手指,轻轻探向光明。

夜阑人静,苏府东院小屋内烛火摇曳。

苏锦言独坐案前,指尖抚过那片显影后的根皮,眼神深邃如渊。

窗外月色清冷,映照她侧脸轮廓,坚毅而沉静。

忽闻脚步轻响,白芷推门而入,神色微变:“小姐,刚刚收到消息……二小姐那边,连夜遣人出城了。”

苏锦言眸光一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哦?”

“说是……往礼部尚书府去的。”白芷低声道,“带了一只玉盒,听说装的是‘雪魄莲粉’十两,还附了一首诗……”

烛火噼啪一跳。

苏锦言轻轻吹熄灯芯,屋内陷入黑暗。

唯有她低低一笑,在寂静中回荡开来——

“姐姐,你以为献花就能夺功?”

“可你不知道……真正的雪魄莲,从来不会为谄媚者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