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赏梅宴上,她装晕我偏要睁眼(2/2)

然后,仰头。

众人只见她喉间微动,似将整杯茶水一饮而尽。

可就在袖摆垂落遮住视线的一瞬,她掌心早已摊开一方素帕,茶水尽数倾入其中,帕子迅速收拢,藏于袖内。

动作轻巧如拂尘,连站在近前的周嬷嬷都未曾察觉。

下一息,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涌上口腔。

“呃……”一声闷哼自唇边溢出,她身子一软,扶住案几踉跄欲倒,面色由白转青,唇角缓缓沁出血丝,像是五脏六腑已被毒火焚尽。

她倒下的姿势极尽狼狈,却精准地摔在主位前方三步之处——既够引人注目,又不至于真伤及筋骨。

“二小姐!”小蝉惊叫扑来。

“哎呀!快请大夫!”苏婉柔惊呼出声,语调急切,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的光。

成了!

只要这贱人生死未明,便可顺势定她“癫狂冲撞贵客”之罪,废她名分,永世不得翻身!

周嬷嬷抢步上前,假意探鼻息,实则迅速扫视地面——茶渍?

无。

口吐白沫?

无。

唯有嘴角血痕,看着骇人,却不似中毒深重之兆。

她心头一紧,正欲伸手去探颈脉,却见地上之人忽然睁眼!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

原本涣散无神的眸子骤然清明,漆黑如夜渊,寒光迸射,直直钉在周嬷嬷腰间那只绣着缠枝莲纹的香囊上。

“你说我疯?”苏锦言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刺破喧嚣,“那你香囊里的‘梦魂散’,可是宫里禁药?据《青囊辑要》载,此粉燃三刻,可致幻自戕,七日不醒者,谓之‘魂归梦引’——当年我娘就是这么死的。”

全场死寂。

连风都停了。

苏婉柔脸色煞白,脚下踉跄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矮几,茶具碎裂之声清脆刺耳。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梦魂散?分明是你自己旧疾发作,污蔑主母身边的人!”

“主母身边?”苏锦言冷笑,撑着案几缓缓起身,虽仍显虚弱,脊背却挺得笔直,“周嬷嬷是主母陪嫁二十年的老仆,你说她不是主母身边的人,难道是你的?”

她目光如刀,转向苏婉柔:“姐姐急于替我求医,为何不唤自家府中医婆,反倒急着请外头的大夫?莫非……是要等我‘病逝’之后,再嫁祸于人?就像当年,说我娘偷盗府中药材、私通外男,最后活生生逼她悬梁自尽那样?”

“住口!”苏婉柔尖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宾客面面相觑,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苏家嫡庶之争早有耳闻,但今日竟是庶女当众反咬,且句句带典、条理分明,竟让人一时难辨真假。

就在这人心浮动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自梅林深处踱出。

踏雪无声,步步生寒。

那人一身墨袍,外罩玄狐大氅,面容冷峻如削,眉宇间似有千军压境之威。

他负手立于石阶之上,目光如刃,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锦言腕上——那里,因方才摔倒而滑出半截素纱袖,露出一截苍白手腕,脉门微微跳动。

萧无衍眯了眯眼。

虚浮,却不乱;急促,却有力。

气血未衰,神志清明。

这不是中毒之象,更非旧疾突发——这是装的。

但他不动声色,反而一步步走下台阶,靴底碾过残雪,发出细微嘎吱声,如同猛兽逼近猎物。

众人噤若寒蝉,礼部尚书之子柳明澜也收起了折扇,神情凝重。

萧无衍径直走到苏锦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忽然,他伸手,三指精准扣住她腕脉。

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挣脱。

四目相对。

她仰头望着他,眸光沉静,不见慌乱,反而有一丝……兴味?

他声音低沉,如暗流涌动:“姑娘脉象虚浮却不乱,气血逆冲却未损经络,若说中毒,毒性何在?若说旧疾,病症从何而来?——演技过头了。”

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全场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小蝉吓得几乎跪倒,苏婉柔眼中燃起希望——终于有人揭穿这贱人的诡计了吗?

可苏锦言并未抽手。

她甚至没有眨眼。

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嗓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

“大人说我装病?可我方才……确感心悸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