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市井烟火磨筋骨 夜灯家书寄乡愁(1/2)
天刚蒙蒙亮,镇上的鸡啼声就穿透了粮行的院墙,混着码头边的船号子,在晨雾里揉成一团热烘烘的市井气。狗子是被这声响惊醒的,他翻起身,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村里的土炕,而是躺在粮行后院的厢房里——硬板床铺着粗布褥子,窗棂外是青灰色的瓦檐,闻不到田垄的泥土香,只有隔壁伙计翻身的动静,还有远处飘来的早点香。
他麻利地套上粗布短褂,把衣角掖进裤腰,踩着布鞋走到院里。院角的压水井旁,已经有两个伙计在洗漱,见他过来,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后生咧嘴笑:“新来的?倒是起得早,咱粮行的规矩,天不亮就得备货,晚了掌柜的要念叨。”
狗子点点头,也笑:“在家惯了早起,躺不住。”他压了几下水,用清凉的井水搓了把脸,凉水激得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院门外传来掌柜的声音,喊着伙计们去码头卸新到的稻谷,狗子拎起靠墙的麻绳,跟着众人往码头走。
清晨的码头还带着水汽,石板路滑溜溜的,码头上停着几艘满载稻谷的大船,船工们正喊着号子往下搬麻袋。狗子跟着伙计们凑过去,伸手接过一个麻袋——比他想象的沉,压得胳膊一沉,他咬着牙,把麻袋往肩上扛,脚步踉跄了一下,旁边的老伙计李二忙伸手扶了他一把:“慢着点!这稻谷麻袋看着实,扛的时候得把腰稳住,不然容易闪着,咱庄户人靠腰吃饭,可不能逞强。”
狗子谢过李二,照着他说的,把腰沉下去,稳稳托住麻袋底部,再借着劲儿扛上肩,果然稳当了不少。他跟着众人,一趟趟把麻袋从船上搬到粮行的仓库里,麻袋装得满,边角蹭着他的脖颈,糙得皮肤发疼,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石板路上,很快就被晨风吹干,只留下一点白印。
仓库里堆着高高的粮垛,稻谷的清香混着陈粮的醇厚,扑面而来。李二一边码麻袋,一边跟狗子说:“咱这粮行做的是周边村落的生意,收上来的稻谷有粳稻,有籼稻,你得学着辨——粳稻粒圆,煮出来的饭黏,籼稻粒长,饭香足,掌柜的最看重这个,辨错了要吃亏的。”他说着,捡起两粒稻谷递给狗子,“你摸摸,粳稻粒硬,籼稻粒轻,多摸几回就知道了。”
狗子把稻谷攥在手里,仔细摩挲,一粒圆鼓鼓的,一粒细长的,触感确实不一样。他想起村里种的都是粳稻,煮出来的红薯粥黏糊糊的,最顶饿,心里忽然就软了一下,像是摸到了家里的味道。
卸完船,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掌柜的过来检查粮垛,见狗子搬的麻袋码得整整齐齐,又听李二夸他手脚麻利,便点了点头:“这后生不错,肯学肯下力,比之前几个眼高手低的强。”他丢给狗子两个铜板,“晌午去街口的包子铺,买两个肉包垫垫,算咱粮行的。”
狗子攥着铜板,心里暖乎乎的。在村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包,如今不过是搬了一早上的粮,就能得两个肉包,他既欢喜,又觉得要更卖力才对得起这份好。
晌午的饭是在粮行的伙房吃的,糙米饭管够,配着一大盆青菜炖豆腐,还有一小碟咸菜。伙计们围坐在一张大木桌旁,扒着饭,聊起天来。有人说镇上东头的布庄新到了松江布,又软又挺;有人说西头的铁匠铺打出来的镰刀比别家的快;还有人说码头边的船工昨儿个捞了条大鲤鱼,卖了个好价钱。
狗子听着,插不上话,却听得入神。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新鲜事,村里的话题永远是种地、养蚕、收稻,而镇上的世界,像一张摊开的布,铺着各式各样的光景。李二见他闷头吃饭,便夹了一筷子豆腐给他:“别光吃白饭,多吃点菜,下午还要搬粮给镇上的铺子送过去。”
“李二哥,咱送粮的铺子,都是啥样的?”狗子忍不住问。
“啥样的都有,”李二扒了口饭,“有酒馆,要糙米酿酒;有饭铺,要精米做饭;还有大户人家的后厨,要的是最好的粳米,挑得很。不过你别怕,跟着我送几回,就认得路了。”
下午,狗子果然跟着李二去送粮。推着独轮车,车斗里装着分好的稻谷,走在镇上的街巷里。青石板路蜿蜒,两旁的铺子一家挨着一家,卖茶水的、卖糕点的、卖竹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过一家卖炊饼的铺子,香气飘过来,狗子想起赵氏婶子烙的玉米面饼,脚步慢了一下。
“想家了?”李二回头看他,笑了笑,“刚出来都这样,等过阵子熟了,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半夜还偷偷哭呢,想家里的老娘做的红薯粥。”
狗子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有点想,想村里的田,想满仓叔,想婶子们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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