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订单如潮守初心 薪火相传启新章(1/2)

返程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窗外的风光已从京城的朱墙黛瓦换成了乡野的杨柳依依。沈砚秋指尖摩挲着衣襟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那是博览会上获誉的“青筠绣”代表作同款纹样,此刻心头的激荡仍未平息。身旁的陆景琛正低头整理着一沓厚厚的订单,宣纸边缘被指尖翻得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来自各地商号、会馆的合作邀约。

“光是京城的‘瑞锦祥’就订了五十件屏风绣品,还有苏州‘锦记’要的三十套茶席套件,连远在广州的‘广和行’都派人追着下了二十件外销的花鸟挂屏。”陆景琛的声音里难掩欣喜,却也藏着一丝顾虑,“只是这订单量,咱们现有的工坊和人手,怕是难以按时交付。”

沈砚秋抬眸望去,只见丈夫鬓角沾着些许风尘,眼底却亮得惊人。她轻轻将订单抚平,目光落在“瑞锦祥”那一行批注上——“需简化绣工,半月内交货,愿加价三成”。指尖微微一顿,她轻声道:“加价再多,也不能坏了‘青筠绣’的规矩。咱们这门手艺,讲究的就是‘一针一韵,一绣一生’,缠枝莲要七十二针打底,花鸟的羽毛得劈丝到六十四分之一,少一针、粗一线,那都不是正宗的青筠绣了。”

这话正说到陆景琛心坎里。他想起博览会上,沈砚秋现场演示劈丝绣技时,围观者惊羡的目光;想起老匠人李伯临终前攥着沈砚秋的手,叮嘱“守艺如守心,宁可少做十件,不可粗做一件”的嘱托。他将那纸加价的订单单独抽出,叠放在一旁:“你说得对,咱们不能为了赶工期丢了匠心。这瑞锦祥的订单,我回头回信说明情况,要么按咱们的工艺标准延长交货期,要么就只能婉拒了。”

马车驶入村口时,远远便望见工坊门口聚着不少人。原来是消息早已传回村里,乡邻们带着自家晒的枣干、蒸的米糕,特意来迎接他们。看到马车停下,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博览会上的趣事,眼神里满是骄傲与期待。

“砚秋丫头,你可给咱们清溪村长脸了!听说你的绣品连宫里的贵人都夸好?”张家婶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烙好的玉米饼,硬塞到沈砚秋手里。

“是啊是啊,”李大叔搓着双手,脸上带着些许腼腆,“我家丫头跟着你学了半年绣活,现在绣的帕子都能卖到镇上了。你这工坊要是要招人,可得先考虑我们这些老乡亲啊!”

沈砚秋握着温热的玉米饼,心头暖意融融。她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多谢乡亲们惦记!这次去京城,不仅是青筠绣出了名,更是让咱们乡村手艺被更多人看到了。现在订单确实多,我正打算扩大工坊,也想招些愿意静下心学手艺的乡亲,不管是姑娘媳妇,只要肯下功夫,我一定倾囊相授!”

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响起一片欢呼声。不少年轻媳妇和姑娘立刻举手报名,连几个平日里跟着沈砚秋学过基础绣活的半大孩子,也蹦蹦跳跳地喊着“我也要学”。陆景琛看着这热闹的景象,悄悄松了口气——人手的问题,似乎有了解决的眉目。

回到工坊,沈砚秋第一件事便是去检查库房里的丝线和绸缎。青筠绣对原料要求极高,丝线必须是苏杭产的桑蚕丝,绸缎得是密度均匀的熟宣缎,就连绣绷都得是老竹制成的,这样绣出来的作品才兼具韧性与光泽。她仔细盘点着存货,眉头渐渐蹙起:“现有的丝线只够做三十件绣品,绸缎也缺口不小。要是等着从苏杭进货,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会耽误订单进度。”

陆景琛刚送走前来洽谈的乡邻,闻言立刻说道:“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去苏杭,亲自去选料进货,争取尽快把原料运回来。工坊这边,就辛苦你先带着大家熟悉工艺,尤其是新招进来的乡亲,得把基础教扎实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沈砚秋点点头,目光落在工坊墙角堆放的老竹绣绷上,“对了,让木匠师傅再做二十个新绣绷,要选三年以上的老毛竹,打磨得光滑些,不然绣的时候会磨坏丝线。”

当晚,工坊里灯火通明。沈砚秋将报名的乡邻分成几组,先从最基础的穿针引线、劈丝技法教起。她拿起一根桑蚕丝线,指尖翻飞间,便将一根线劈成了细细的八丝:“青筠绣最讲究‘丝细如发,韵动如水’,劈丝是基础,大家得静下心来,感受丝线的韧性,不能急于求成。”

她手把手地教着身边的年轻姑娘林晚樱,看着她笨拙地将丝线扯断,轻声安慰道:“别急,我刚学的时候,一天要扯断几十根线呢。你看,手指要轻轻捏住线头,顺着丝线的纹理慢慢分,就像这样……”

林晚樱看着沈砚秋指尖的丝线如流水般分开,眼中满是敬佩:“沈师傅,您的手也太巧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绣出那么好看的作品?”

“只要你肯坚持,一定可以的。”沈砚秋笑着说,“做手艺没有捷径,无非是‘熟能生巧’四个字。当年我跟着师父学艺,每天绣到深夜,煤油灯都烧坏了好几盏,手上的针眼就没断过。但只要想到绣出来的作品能被人喜欢,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陆景琛开门一看,竟是邻村的老竹匠王师傅,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砚秋丫头,景琛小子,听说你们要扩大工坊,需要老竹绣绷?”王师傅将木盒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个崭新的绣绷,“这是我连夜做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毛竹,用砂纸打磨了八遍,你看看合不合用?”

沈砚秋拿起一个绣绷,指尖抚过光滑的竹面,触感温润细腻,边角打磨得圆润无棱。她连忙道谢:“王师傅,太谢谢您了!这绣绷做得太好,正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谢啥!”王师傅摆摆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把咱们乡村的手艺发扬光大,是咱们的骄傲。往后需要什么竹制品,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给你们做得妥妥帖帖的!”

送走王师傅,陆景琛看着沈砚秋专注教大家绣活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慨。他知道,沈砚秋不仅是在传授技艺,更是在传承一种匠心——对手艺的敬畏,对品质的坚守。

次日清晨,陆景琛带着伙计动身前往苏杭进货。沈砚秋则留在工坊,一边指导大家练习技艺,一边筛选订单、规划生产。她将订单按交货日期和工艺难度分类,把简单些的帕子、荷包分给新手练习,复杂的屏风、挂屏则留给自己和几个学了一年以上的老徒弟。

然而,麻烦很快就来了。三天后,瑞锦祥的掌柜亲自带着伙计找上门,一进门就面露不悦:“沈师傅,我之前让人传的话,你怎么没放在心上?咱们瑞锦祥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商号,半个月内交货是死期,要是误了时辰,损失可就大了!”

沈砚秋请掌柜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解释道:“张掌柜,不是我不愿赶工,实在是青筠绣的工艺不能省。您要的缠枝莲屏风,光刺绣就需要二十天,要是简化工艺,绣出来的作品没有层次感,反而砸了瑞锦祥的招牌,也毁了青筠绣的名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掌柜放下茶杯,脸色依旧难看:“可我已经跟客户签了合同,要是交不了货,就得赔违约金。沈师傅,我知道你讲究匠心,但生意场上,变通也很重要啊!你就不能把一些不重要的工序省省?”

“张掌柜,”沈砚秋的语气坚定却温和,“青筠绣没有不重要的工序。一针一线,都是手艺的灵魂。要是为了赶工期省了工序,那绣出来的就不是青筠绣了。这样吧,我给您两个选择:一是延长十天交货期,我亲自带队赶工,保证作品品质;二是我把定金全额退还,再赔偿您一点损失,您另找别家合作。”

张掌柜没想到沈砚秋如此坚持,愣了愣神。他想起博览会上看到的青筠绣作品,那细腻的针法、灵动的神韵,确实是其他绣品无法比拟的。要是错过了这样的好手艺,实在可惜。他沉吟片刻,说道:“行,我就信你一次,延长十天交货。但沈师傅,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作品品质达不到博览会上的标准,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您放心,”沈砚秋微微一笑,“青筠绣的招牌,我比谁都爱惜。”

送走张掌柜,沈砚秋松了口气。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走进工坊,手里捧着一个布包。“沈师傅,我……我想跟您学绣活。”小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正是前几天在人群里喊着“我也要学”的那个孩子,名叫陈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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