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得跟黑帮老大似的!(2/2)

别墅区外的街道浸在雨后初晴的湿润里,梁清安踩着麂皮平底鞋,鞋底碾过路边新生的青苔,潮湿的气息从趾缝渗入。

街角有老人在晾晒被雨打湿的报纸,油墨味混着草木香,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她漫无目的地踱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鸣,像是某种金属巨兽苏醒的咆哮,扭头望去,一道黑影如流星划过天际。

黑色机车车身贴着银灰反光条,在阳光下闪烁如鲨鱼的鳞片,骑手一身黑色夹克,头盔面罩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下颌紧绷的线条。

他俯身低伏在车把上,姿势像一只随时准备扑猎的鹰,车速快得惊人,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在半空炸开,仿佛无数透明匕首劈向路人。

“小心!”梁清安的警告卡在喉间,水花迎面袭来,她本能地侧闪,但左半身还是被泼得透湿。

针织衫下摆洇开深色水渍,像被泼了墨汁的宣纸,麂皮鞋面沾满泥点,原本细腻的绒毛变得斑驳黏腻。

她踉跄着扶住路边的梧桐树,树皮粗糙的纹路硌进掌心,指甲缝里渗进一丝褐色的汁液。

机车并未减速,骑手在疾驰中偏过头盔,声音被风撕扯得破碎:“抱歉啊!”

那三个字像被扔进搅拌机里的糖块,甜腻中带着锋利的棱角,梁清安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夹克上的雨渍在风中凝成一道叛逆的轨迹。

路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般聚拢过来,有好奇、有同情,甚至夹杂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她攥紧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胸口的闷火。

甜品店玻璃门推开时,程芷莹正趴在桌上,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满嘴都是草莓奶油。

见她这副模样,程芷莹“噗嗤”笑出声,柠檬水在玻璃杯里晃出金色的涟漪:“你这是去泥塘里打滚了?还是和哪辆法拉利飙车了?”

梁清安沉默着坐下,抽出纸巾擦拭鞋面,湿漉漉的针织衫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羞耻感,仿佛被当众扒去了外壳。

程芷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某网红新开的甜品店宣传照,梁清安盯着照片上堆叠如小山的马卡龙,忽然想起少年头盔面罩后的模糊轮廓。

那声“抱歉”在记忆里反复回放,像一枚被反复抛掷的硬币,正反面都刻着桀骜的纹路。

她本不想提及这件糟心事,可程芷莹的八卦雷达精准如导弹,三两下便撬开了她的抱怨:“那骑手绝对故意的!穿得跟黑帮老大似的,道歉跟放屁一样没诚意!”

两人絮絮说着“没礼貌”“二世祖”之类的斥责,奶油蛋糕上的糖霜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梁清安戳成奇异的形状,像极了机车掠过时,少年夹克上斑驳的雨渍。

程芷莹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分享某个豪门子弟的绯闻,梁清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望着窗外依旧人来车往的街道,忽然意识到,那声道歉并非全然虚浮,只是裹挟在疾风里,成了另一种倔强的姿态。

甜品店的灯光是温柔的蜜色,落在她潮湿的衣料上,竟泛起一丝珍珠般的光泽,梁清安啜着冰薄荷茶,喉间的苦涩渐渐融化。

她想起少年转弯时头盔折射的日光,像一把劈开阴云的剑,想起他夹克下紧绷的脊背,仿佛背负着某种无形的枷锁。

莫名地,那声敷衍的“抱歉”在她心里发酵出另一种滋味,或许那是个不愿停下的灵魂,在轰鸣中寻找某种遗失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