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绣娘哀歌，英魂长存（2/2）

一股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清辞。肩头的伤口仿佛再次剧烈疼痛起来，连带着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她猛地闭上眼，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滴在名册上，晕开了那墨黑的字迹。

“东家……”芸娘见状，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都是好孩子啊……怎么就……小梅她娘，前几日还来坊里给她送过冬衣……红玉家里还有个卧病的老母……云袖她……她原本年底就要和未婚夫成婚了……”

春桃也红了眼眶，紧紧扶住苏清辞微微颤抖的肩膀，哽咽道：“清辞姐，你别太难过，你伤还没好……”

苏清辞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泪水无声流淌。她想起叛乱当夜，那些绣娘们在她指挥下，镇定而迅速地传递湿布，抢救典籍的身影；想起她们平日里在绣坊中，灯火通明下飞针走线的专注模样；想起她们拿到第一个月分红时，那亮晶晶的、充满希望的眼睛……

她们用最柔弱的身躯，在最危险的时刻，践行了忠勇与仁爱。她们没有死在绣架前，而是死在了护卫他人、抢救文化的路上。这何其悲壮，又何其令人心痛！

良久，苏清辞才缓缓睁开眼，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虽然依旧红肿，却燃起了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光芒。她看着名册上那三个名字，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却清晰地说道：

“她们，是我清辞绣坊的人，是为护卫宫眷、抢救典籍而死的英雄！绝不能就让她们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她转向芸娘，语气斩钉截铁：“芸娘，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第一，以绣坊的名义，厚殓三位绣娘。棺木要用最好的，衣裳要体面，让她们……走的风风光光。”

“第二，抚恤金，按坊里最高标准的十倍发放！不，二十倍！务必亲自送到她们家人手中，确保她们的家眷日后生活无忧。小梅的母亲，红玉的病母，云袖的未婚夫家……都要妥善安置，绣坊会负责到底！”

“第三，”苏清辞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院墙，看到了那遥远的未来，“我要在绣坊内，为小梅、红玉、云袖，以及所有在这次叛乱中展现出勇气与担当的绣娘，立一座‘英烈祠’！将她们的名字、事迹，镌刻其上，让后世所有进入绣坊的人，都知道她们的故事，记住她们的牺牲！她们不该被遗忘！”

芸娘重重点头，将苏清辞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东家放心，我这就去办！绝不会让三位姑娘和她们的家人受半点委屈！”

苏清辞微微颔首，疲惫地靠在枕头上，但眼神依旧清亮。她低声呢喃，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说给那已然逝去的英魂听：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你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大靖的宫阙和典籍，更是人心中的那份良善与勇气。只要清辞绣坊还在一天，只要我苏清辞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们的付出被埋没。”

“我会建立一个更完善的制度，让所有绣娘，无论出身，都能有尊严地生活，有保障地工作，再不会因为一场变故，就让家庭陷入绝境……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窗外，秋风掠过枝头，带下几片枯叶，仿佛奏响了一曲无声的哀歌。而那由苏清辞立下的誓言，却如同种子，在这悲恸的土壤中悄然埋下，只待来日，生根发芽，长成庇佑更多人的参天大树。三位绣娘的英魂，将以其特有的方式，在这“靖安”年间的史册中，留下虽不显赫，却绝不容忽视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