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红妆如战甲(1/2)

三月末的横店,雨后初霁,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湿润气息。仙女庙的黛瓦上水珠滚落,在檐下积水中溅起细碎涟漪。临时搭建的换装区内,徐梓瑜静立如塑,任工作人员为她层层着朱红嫁衣——绣金凤纹的霞帔沉甸甸压上肩头,珍珠流苏随动作簌簌轻响;累丝凤冠覆上云鬓时,她下意识绷紧脖颈稳住重心;当大红盖头垂落隔绝光亮时,世界只剩绸缎摩擦的细响与呼吸声交织。

场务的提示声像一根针,刺破了片场嘈杂的幕布。徐梓瑜深吸一口气,指尖隔着嫁衣的锦缎,轻轻搭上工作人员递来的手臂。盖头垂落的流苏遮蔽了视线,只余一片朦胧的血色。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更清晰地捕捉到四周的脚步声、器械滑轨的摩擦声,以及远处导演对讲机里断续的指令。特训时千百次重复的肌肉记忆在此刻苏醒——她迈步时裙摆不摇,珠钗不晃,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缝隙边缘,仿佛踏在一条无形的丝线上。凤冠的重量压得她颈椎发酸,但她的脊背依旧绷得笔直,连喜娘搀扶时都忍不住低叹:“姑娘这身段,倒像是真从花轿里练出来的。”

花轿帘幕掀开的刹那,一股樟木和油漆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轿厢内壁裹着暗红色绸缎,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但徐梓瑜的指尖触到的却是绸缎下冰凉的金属支架。她侧身落座时,嫁衣的宽袖扫过轿窗,带起一阵细小的尘埃。工作人员塞来的软垫还带着仓库的潮气,低声的叮嘱混在锣鼓声中:“道具组在扶手内侧贴了防滑胶,但颠簸时得靠腰力稳住——李玉湖这时候该是憋着火的,您可别演成大家闺秀。”徐梓瑜无声颔首,盖头下的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她想起特训时武术指导的呵斥:“李玉湖是江湖女儿,就算坐花轿也得像骑烈马!”此刻,她的核心肌群早已蓄势待发,连脚踝都下意识绷成弓形。

“全场静音!颠轿镜头,三、二、一——开始!”导演的号令如刀劈下。

轿身先是轻微摇晃,像婴儿的摇篮般温和,但转眼间便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徐梓瑜的腰腹猛然发力,双腿暗踩马步,臀部落座时只虚沾着软垫边缘。轿杠被武行演员抡得上下翻飞,流苏撞击声如冰雹砸顶,裙裾卷成的红云几乎要吞没她的身形。每一次剧烈的震颤传来,她都借力拧转腰肢,让晃动顺着脊柱自然消解。盖头下,她咬住舌尖,用痛感压制本能的惊呼,却从喉间逸出一声带着娇蛮的轻哼——那是李玉湖对命运不服的控诉,被颠簸碾碎成细密的喘息。

轿外,跟拍摄像的镜头死死咬住轿窗。尽管盖头隔绝了表情,但镜头却捕捉到她绷直如竹的脊背——嫁衣的刺绣在晃动中裂出细纹,而她紧扣扶手的手指关节已泛出青白。当轿身猛地向一侧倾斜时,她突然松了左手,任由身体如风中蒲柳般倒向轿壁,却在即将撞上的刹那用肘部抵住冲击。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连监视器后的导演都屏住呼吸,直到副导低声喝彩:“对了!就是这种‘不想嫁可又拗不过’的劲儿!”

随着剧情的推进,画面一转来到了拜堂环节。花轿缓缓停下,停在了大堂之前,喜娘小心翼翼地将新娘从轿子里扶出来,并引导着她踏上那鲜艳如血的红毡。

此时此刻,整个场面都充满了喜庆祥和的气氛,但只有徐梓瑜自己心里清楚,这场婚礼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情愿,她还是按照既定的仪式一步步走下去。

当司仪高声喊道:“拜天地!”时,徐梓瑜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优雅而又端庄地屈膝行礼。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平常,实际上却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完全符合古代礼仪规范。但就在这看似完美无缺的外表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微微一撇的嘴角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之意。

终于,拜堂结束了,徐梓瑜被送入了布置得华丽典雅的洞房之中。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烛光摇曳,给人一种温馨浪漫的感觉。但是对于徐梓瑜来说,这里只不过是一座牢笼罢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掀起了她头上的盖头。刹那间,她原本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眼中流露出一股别样的神采。只见她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那种桀骜不羁、不受拘束的神情与李玉湖简直一模一样。紧接着,她的眉梢轻轻一挑,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即使已经完成了拜堂之礼,我依然不会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洞房打闹戏,动作!”

场记板“咔”的一声脆响,瞬间点燃了整个片场的空气。红烛高照的喜房内,喜庆的布置与即将上演的对抗形成微妙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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