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2)
二零一七年三月中旬,东北十九号影视基地的夜晚依旧带着料峭春寒,但位于三号摄影棚内的“文东会总部酒吧”布景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暖意融融的景象。为了拍摄夜戏,巨大的影视灯被巧妙地隐藏在布景的仿古宫灯和壁灯之后,投射出暖黄柔和的光线,与实木吧台、真皮卡座以及墙壁上悬挂的仿制名画共同营造出一种低调而奢华的氛围。空气中,高级威士忌的醇厚酒香(道具特制挥发液)、雪茄的淡淡烟叶味(无害烟饼)以及为了凸显格调而特意点燃的檀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复杂而独特的气息,既暗示着此地作为高消费场所的纸醉金迷,又于隐秘处透露出江湖帮派核心据点所特有的、不容侵犯的威严与神秘。
徐梓瑜安静地站在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深色木质吧台内侧。她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改良式及膝旗袍,面料是带有细微光泽的缎面,在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旗袍的立领紧扣,领口和斜襟处用同色系丝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缠枝暗纹,袖长及肘,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臂。裙身的剪裁极为考究,既贴合身形,勾勒出流畅自然的胸、腰、臀曲线(得益于媛野家背心式义乳与高仿真四角女装裤天衣无缝的塑造),又在侧方开了及小腿中部的衩,确保行动间不会有任何拘束,静立时则更显身姿娉婷。脚上是一双鞋跟约三厘米的红色绒面粗跟皮鞋,鞋头点缀着一小块同色系的水钻,既提升了精致度,走起路来发出的“笃、笃”声清脆却并不响亮,符合场景需要。
她的齐颈短发在脑后偏下的位置用一枚简单的珍珠发夹松松地夹住,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颊边,脸上化了淡雅的妆容,重点是突出了肌肤的清透感和眉眼的神采,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红,不过分鲜艳,却显得气色很好。此刻,她正微微低着头,用一方素白底子、一角绣着几朵红梅的真丝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细致地擦拭着本就十分干净的玻璃杯。她的动作舒缓,姿态娴静,眼神低垂,目光似乎只专注于手中的杯具,完全是一副训练有素、安分守己的坐台女郎模样,完美符合着这个身份所被要求的“传统女性气质规训”——温顺、敛默、服务于人。
然而,若有镜头能推近特写,便能发现她那长而密的睫毛偶尔会极快地颤动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而低垂的眼眸深处,并非空洞或柔媚,而是一种高度专注下的沉静与敏锐,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耳朵捕捉着酒吧内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眼角的余光则不着痕迹地扫过入口、角落、以及酒吧内少数几位“客人”(由剧组工作人员扮演)。这是深植于“影”骨髓里的本能,是作为文东会暗组“金花”之首必须具备的素质——即使披上了“坐台小姐”这层用于伪装的柔弱外皮,属于顶尖保镖的那根警惕之弦也从未有片刻的松弛。
导演轻轻走到布景旁,对徐梓瑜和饰演金鹏的老演员招了招手,三人凑近,开始进行实拍前最后的讲戏和沟通。导演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干扰到其他部门的最后准备。
“这场戏,是‘影’以伪装身份首次单独面对外来重要人物,核心冲突在于‘表象顺从与内在警觉的平衡’。” 导演首先看向徐梓瑜,目光中带着鼓励和明确的要求,“梓瑜,你要把握住‘影’此刻的状态是‘外柔内刚’。表面上,你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必须严格符合一个在高级酒吧工作的、懂得察言观色、服务周到的‘坐台小姐’的规范——笑容要甜而不腻,动作要轻缓柔顺,语气要恭敬温和,展现出被规训后的顺从感。但是,你的眼神不能是空的,内在必须时刻绷着一根弦。当金鹏老爷子突然点破你身份的那一刻,你眼神里要有瞬间的细微变化,不能太大,可能只是瞳孔微不可查的收缩,或者擦拭杯子的手指极其短暂的停顿,要传递出被识破伪装后的那一丝惊悸和迅速升起的警惕,然后又要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几乎在下一秒就强行压制下去,恢复表面的平静,并用得体的言语进行试探和掩饰。”
接着,导演转向饰演金鹏的老演员,细致地分析道:“金鹏老师,您这场戏的基调是‘儒雅沉稳的感谢者’。您走进这个酒吧,不是来施压或挑衅的,是真心来道谢的。所以您的眼神要温和,带着长者的宽厚和真诚,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感激。您点破‘影’的身份时,语气要平稳,不能带有任何威胁或审视的意味,更像是长辈认出久未谋面的晚辈那种带着点了然和善意的直接。您表达感谢时,态度要诚恳,是发自内心的,这样才能真正打消‘影’的戒备,让她感受到您的善意,从而完成这场‘伪装下的坦诚’交流。”
两位演员都认真地点着头,默默揣摩着角色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徐梓瑜下意识地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更深入地进入“影”的状态——那种必须将杀手的警觉完美隐藏在风尘女子温顺外表下的极致矛盾感。
“全场安静!总部酒吧,夜戏第三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板清脆的敲击声落下,摄影棚内瞬间万籁俱寂,只剩下模拟环境音的低沉背景音乐在缓缓流淌。酒吧那扇厚重的仿古木门被轻轻推开,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位身着深灰色精纺中山装、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一根光润的紫檀木手杖,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正是金鹏。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视了一下整个酒吧,眼神深邃,最终落在了独自站在吧台内的徐梓瑜身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吧台前,在一个高脚凳上坐下,将手杖轻轻靠在台边。
徐梓瑜(影)立刻抬起眼,脸上瞬间绽放出一种经过精心练习的、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甜美笑容,声音柔和得像羽毛拂过:“晚上好,老先生。欢迎光临,请问您想用点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拿起一个干净的水晶威士忌杯,用那块绣着红梅的真丝手帕姿态优雅地轻轻擦拭着杯壁,动作流畅而赏心悦目。
金鹏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清晰:“谢谢,年纪大了,不胜酒力。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徐梓瑜脸上,带着些许长辈打量晚辈的慈祥,又似乎有更深层的审视,“姑娘看着有些面生,是刚来这儿工作不久?”
“是的,老先生,我刚来这边没多久,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徐梓瑜微笑着应道,转身从身后的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动作轻巧地推到金鹏面前,手腕上那只成色普通的玉镯(道具)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她微微欠身,态度恭谨,“您请用。看您气度不凡,是常来这附近的客人?”
金鹏接过水杯,并没有立刻喝,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微热的杯壁,他沉默了片刻,酒吧里只有背景音乐在低回。忽然,他抬起眼,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看向徐梓瑜,语气依旧温和,但说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文东会暗组,金花之首,‘影’,对吗?”
徐梓瑜正在擦拭另一个杯子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那流畅的节奏确实出现了一个细微的断层。她抬起眼,迎上金鹏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嘴角的弧度还更上扬了些,显得更加甜美无害,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锐利警惕,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虽快却无法完全隐藏。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比刚才略微低沉了一丝,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否认:“老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我就是个在这打工挣口饭吃的普通女人,哪里听得懂什么暗组、金花这么威风的名字呀。” 她轻轻垂下眼睑,继续擦拭杯子,仿佛对方只是说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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