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帮里的意外》（1/2）

二零一六年八月十二日的夜晚，东北十九号影视基地深处，专为《谢文栋》剧组搭建的“醉仙楼”酒吧内景，此刻正被一种刻意营造的、浓稠而富有质感的夜色所笼罩。几盏老式的煤油灯被悬挂在裸露的木梁上，昏黄的光线透过磨砂质感的灯罩，在斑驳的砖墙上投下一个个模糊而摇曳的光晕；吧台后方，一整排玻璃酒瓶被擦拭得晶莹剔透，反射着幽冷的光泽，酒保演员手持洁白的棉布，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一只高脚杯，偶尔发出的轻微“咔嗒”声，巧妙地融入了角落里那台老式留声机所播放的、低沉沙哑又略带杂音的爵士乐曲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合的气味——廉价雪茄的烟味、酒精挥发后的微醺气息、木质家俱特有的陈旧感，以及一种隐藏在这一切之下、不易察觉的、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的紧张感。吧台后方和墙角处，几个半开的木箱杂乱而有序地堆放着，隐约可见上面贴着“情报交接簿”、“特制油彩”、“伪装模具”等字样的标签，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场所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徐梓瑜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羽绒外套，坐在离拍摄区稍远的监视器旁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香甜奶茶，目光却始终聚焦在布景中心、正进行最后准备的林溪身上。林溪已经换上了那套观众和剧组都极为熟悉的、属于“影”的经典装束——剪裁精良合体的杏黄色女士西装套裙。上身的小西装外套最上面的那颗纽扣依照导演要求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搭配的浅色丝质衬衫，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丝夜间非任务状态下的松弛感；下身的同色系a字短裙，裙摆长度控制在膝盖上方约两寸，既保证了行动时的绝对利落，又不失女性应有的柔美线条；透肉的浅肤色连裤袜完美包裹着她笔直纤细的小腿，脚下那双鞋跟高度约三厘米的黑色粗跟玛丽珍鞋，鞋底踏在酒吧老旧的木质地板时，只发出极轻的“嗒、嗒”声，宛如夜行的猫科动物，轻盈而警觉。她甚至将一双备用的同款连裤袜仔细地折叠得方方正正，像一件精致的摆设般，放在吧台角落一个白色的瓷碟旁边，旁边还摆着半杯显然是道具的、橙黄色的果汁——这是她在非紧急待命状态下，用来维持“普通客人”伪装的小道具。此刻，她正站在饰演谢文栋的演员侧后方约半步的距离，身体保持着一种看似放松、实则随时可以发力的微妙姿态。她的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的手背则若有若无地、极其隐蔽地贴在她那条a字裙内侧一个特制的暗袋附近——那里面，藏着她从不离身的特制短刀，指尖偶尔能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轮廓，这熟悉的触感让她内心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和警惕。她的眼神并非固定在某一点，而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每隔几秒钟就会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快速而系统地扫过酒吧的入口、窗户等所有可能的通道，甚至连角落里那些看似醉醺醺的、缩在阴影中的酒客群演，都没有放过她的审视——这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职业本能，优雅的姿态下包裹着的是随时可以刺出的尖刺，宛如一株在暗夜中悄然绽放、却不容轻易靠近的白玫瑰。

“林溪姐，”徐梓瑜微微侧过头，隔着用作区域分隔的布景板，用气声提醒道，手中的奶茶散发出温暖的甜香，“等会儿拍内部会议那场戏的时候，记得可以偶尔有一个抬手整理西装外套领口或者袖口的细微动作。这样既能体现出女性角色特有的那种细致和注重仪容的特质，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不会破坏掉你作为保镖那种时刻存在的警惕感和专业本色。” 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林溪，尤其是在夜戏光线相对昏暗的条件下，演员的表演更需要依靠这些细腻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来传递角色的内心活动和性格特征。

林溪闻言，正对着吧台后方那面不甚清晰的镜子调整着衬衫的领结，她回过头，朝着徐梓瑜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放心”的浅浅笑容，同时比了一个表示“明白”的ok手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干扰到现场的收音：“嗯，这段走位和反应我已经和谢文栋老师提前仔细对过了。当东哥（谢文栋饰演）发言或者下达指令的时候，我的身体会微微向前有一个很小的倾角，表现出我在认真倾听和关注，但我的视线焦点和主要注意力，绝对不会长时间离开那些需要监控的关键区域，这种身体语言和视觉焦点上的细微反差感，应该能把‘影’那种双线并行的状态更好地呈现出来。” 这时，一旁的服装师走上前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西装外套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又解开了一颗，让领口敞开得更多一些，低声补充道：“周导特意交代了，夜戏的氛围相对白天更放松一些，又是非校园环境，衣着上可以不必像白天那么一丝不苟，稍微解开一颗扣子，更能流露出一种符合场景的、不易察觉的松弛感，也更贴合‘非上学日’的角色状态。”

总导演周导这时拿着他那本边角已经有些卷起的剧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饰演龙堂、虎堂、豹堂、执法堂、暗组等各堂口负责人的主要演员们。他的语气比白天拍摄校园戏份时显得更加低沉和紧凑，更加贴合夜间帮派内部处理紧急事务的氛围：“大家都注意听一下，今天这场夜戏的核心主题是——‘意外突发下的冷静应对与高效决策’。龙堂的兄弟们，”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穿着黑色短褂、身材精悍的男演员，“你们要演出那种长期看场子所养成的老江湖的警惕和稳妥。发现形迹可疑、毛手毛脚的人，不要第一时间就大呼小叫地冲上去，要先有一个和同伴之间的眼神交流确认，形成默契，然后再缓慢地、有策略地进行合围和堵截，体现那种经验丰富的沉着。刘波，”他看向饰演这位前雇佣兵背景的演员，“你的反应要快、准、狠。从发现异常迹象到瞬间出手制服目标，整个过程最好在十秒之内完成，突出你那种经过特殊训练、追求效率的利落身手。执法堂，尤其是张彦江，”他的目光转向饰演执法堂堂主的演员，“审讯问话时，语气要严厉，表情要冷峻，不要有任何笑意。记录口供时，握笔写字的力量感要出来，笔尖敲击笔记本的动作可以稍微重一点，要体现出执法堂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和纪律性。谢文栋，”他看向男主角，“作为帮主，你在分析局势和下达指令时，语气一定要稳，哪怕是在说出‘有人栽赃’这种严重情况时，情绪也不能有太大起伏，要举重若轻，就像在聊一件日常家务事一样，但这种平静之下，要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作为领袖的底气和决断力。姜森，”他看向负责情报汇总的演员，“汇报情报时要精准，切忌拖泥带水。八小时前由雾搜集到的关键信息，要用最简洁的一句话概括核心——‘斧头帮的白粉生意被焚青帮挤压，损失惨重，因此想通过栽赃我们来报复泄愤’。林溪，”最后，他特别叮嘱道，“记住你的核心职责。无论场面如何变化，出现任何突发状况，你的物理位置绝对不能离开谢文栋三步以外，你的手必须时刻保持在能够瞬间触及暗袋中武器的状态，这是你作为贴身保镖不可逾越的底线和原则。”

他特意走到饰演龙堂负责人三眼的演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细致地交代道：“三眼，你是龙堂的堂主，是老资历的兄弟。动手抓人的时候，喊话的声音要洪亮、粗犷，带着江湖气，别像学生仔那样细声细气。审讯结束后，当谢文栋提出要拿下周边娱乐场所的战略时，你要第一时间主动接话，比如‘我马上安排兄弟们明天一早就去把所有场子摸一遍’，要展现出你作为帮派核心骨干和二把手的担当与执行力。”

“全体安静！第六十四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板清脆的敲击声划破了片场短暂的寂静，标志着这场充满张力的夜戏正式开拍。

酒吧内的氛围瞬间为之一变。两名饰演龙堂成员的演员，身穿黑色的棉布短褂，正靠在酒吧入口处的门框旁看似悠闲地抽着烟，他们的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不断地扫视着进出的人群。突然，其中一人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衫、行为鬼祟的男人——此人双手深深地插在裤袋里，眼神闪烁不定，正借着人群的掩护，一点点地朝着吧台后方那堆贴着特殊标签的木箱挪动。“喂！说你呢！找什么东西？”一名龙堂成员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同时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垂到了腰间，那里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短棍或短刀）。那个灰布衫男人明显吓了一跳，身体一僵，随即猛地转身就想往门口挤。然而他刚跑出两步，就猛地撞在了一个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他退路上的身影上——正是饰演刘波的演员。刘波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眼神冷冽如冰，在对方撞过来的瞬间，一条腿极其迅捷地无声伸出一绊，同时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对方那只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跑什么？口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出来！”

“别…别碰我！放开！”灰布衫男人惊恐地挣扎着，身体失去平衡踉跄了一下，一个用牛皮纸粗糙包裹的小方块从他慌乱抽出的手中掉落，“啪”地一声轻响摔在地上，一些白色的粉末从中撒了出来。周围的龙堂成员立刻围了上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饰演三眼的演员沉着脸上前，弯腰捡起那个小纸包，放在鼻尖下极其谨慎地嗅了嗅，眉头立刻紧紧皱起：“白粉？嘿！胆子不小！说！哪个堂口派你来的？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刘波的手劲极大），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哆嗦着还想硬扛。刘波手上再次加了一份力，声音更加冰冷：“骨头挺硬？行，那就送你去执法堂的‘静室’里慢慢聊，那里的兄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听到“执法堂”三个字，男人的心理防线似乎瞬间崩溃了，带着哭腔嘶哑道：“别…别送我去那！我说…我是斧头帮外围跑腿的…上面的老大让我…让我把这包东西悄悄塞进你们吧台下面的货箱里……”

“好！抓人环节非常顺利！过了！准备转场，布置审讯和紧急会议场景！”

剧组的效率极高，很快就在酒吧旁边一个临时隔出的小房间里布置好了简单的审讯场景——一张老旧的长条木桌，两把看起来不怎么舒适的硬木椅子。饰演执法堂堂主张彦江的演员表情严肃地坐在桌子一头，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他身边站着两名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的执法堂成年成员（由两位气质硬朗的特型演员饰演，设定上有过战地或特殊背景）；那个灰布衫男人被按着肩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头几乎要埋到胸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说详细点！斧头帮指使你具体把东西放在哪个位置？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张彦江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他用钢笔的尾端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笔记本的纸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男人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交代：“就…就是吧台后面，左边数第三个…看起来最旧的那个木箱缝隙里…上面…上面的人说，等放好了就…就匿名通知警察来抽查…说只要从你们这里搜出白粉…就能…就能栽赃你们文东会贩毒…让你们彻底垮台……”

“卡！审讯环节情绪到位！过了！现在转场回主酒吧，拍摄核心决策会议！”

众人迅速移回主酒吧区域，围绕着中央一张厚重的八仙桌坐下——谢文栋（饰演）自然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瓷茶杯，面色平静；林溪（饰演的影）依旧站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位置，她的右手依然保持着那种看似随意、实则随时准备着的姿态，贴在a字裙的暗袋附近，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个被带离的灰布衫男人的背影，随后又如同雷达般回归到会议室内的众人身上；三眼、姜森、刘波、高强、李爽、张彦江等核心成员围坐在桌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三眼（饰演）眉头紧锁，手里无意识地捻动着一串深色的佛珠，显得深思熟虑；姜森（饰演）面前摊开着一个棕色的皮质小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信息，他正快速地翻阅着；刘波（饰演）则将那根未点燃的烟夹在指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锐利；高强和李爽（饰演）则坐得异常笔直，身上还穿着蓝白校服的外套，连风纪扣都扣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属于学生帮众的紧张和专注；张彦江（饰演）将刚才的审讯记录推到谢文栋面前，然后沉默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帮主的决断。

“东哥，这事儿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栽赃陷害。”三眼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怒意，“斧头帮那群杂碎，在焚青帮那里吃了大亏，丢了市场和面子，没本事去找回场子，就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借刀杀人，拖咱们下水，真他妈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