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高中内部考试》(2/2)

留声机的唱片换到了另一面,播放出一首节奏更为轻快、略带挑逗意味的爵士乐曲。另外几位扮演应召女郎的群演演员立刻活跃起来,她们娇笑着围拢到几位熟客身边,或递酒,或调笑,或伴随着音乐轻轻扭动腰肢,将酒吧一角的氛围烘托得愈发暧昧热闹。然而,这片刻意营造的喧嚣,反而更加反衬出独自待在吧台角落的“影”的那种异常的安静和抽离。她依旧端着那只几乎没怎么减少的“酒”杯,目光看似迷离地落在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上,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无声地掠过酒吧内的每一个角落,记忆着每一个客人的特征——那个穿着普通灰布长衫、坐在角落的男人,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往门口方向瞟?那个头戴深色毡帽、帽檐压得很低的客人,放在口袋里的手为什么一直在轻微地、有规律地动?还有那个穿着黑色短褂、身形精悍的汉子,时不时会下意识地摸一下腰间,那个动作幅度和位置,像极了在确认某种硬物的存在(比如藏着的枪)……所有这些危险的细节,都被她一一刻印在脑海里,同时,她的指尖始终没有离开裙摆内侧那个暗袋的范围,保持着一种看似放松、实则一触即发的戒备状态。

就在这时,酒吧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穿着当时常见的学生制服、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和紧张的少年,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他们的出现与酒吧的整体氛围显得格格不入。林溪(影)的眼神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几不可察地亮了一下——她认出来,这是文东会底层负责跑腿传讯的两个小兄弟。她不动声色地从高脚凳上站起身,假装是要去拿取放在吧台另一端的那双折叠好的备用连裤袜。她步履从容地经过那两个学生身边时,其中一个少年迅速侧过头,用极低、极快的语速,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声音说道:“东哥和森哥他们在里面的‘考试’很顺利,没出岔子,预计傍晚前就能全部结束。东哥让您就在这儿再安心等一会儿,千万别轻举妄动,暴露了。” 林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她的手指在经过少年身侧时,极其迅速且隐蔽地在他那略显宽大的制服袖口上轻轻触碰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表示“消息收到,已知悉”的暗号动作)。然后,她拿起那双连裤袜,依旧保持着那种略带慵懒的姿态,重新回到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卡!过!这段传递消息的戏太自然了!眼神交流、动作接触,一气呵成,自然得像真的地下接头一样!完美!”周导盯着回放,忍不住低声喝彩。

接下来的拍摄中,影继续完美地维持着她的“伪装”面具。期间又有其他客人试图过来搭讪,她要么用“等的客人还没到”的理由婉拒,要么在对方坚持时,巧妙地用眼神向酒保求助,由酒保再次出面解围,始终不与任何人进行深入的交流或产生不必要的纠缠。偶尔,她会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整理一下耳边的碎发,这个动作会让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极其纤细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银链微微露出来——这是“影”这个角色一个非常细微的标志性装饰。但每当有客人的目光似乎被这点微光吸引时,她又会飞快地将手臂放下,让那节手腕重新隐藏在西装外套的袖口之中。她面前那杯“威士忌”里的液体,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减少,只有杯沿上留下了几个淡淡的唇印,成为了她此刻“伪装”身份的最好似是而非的证明。

时间在拍摄中悄然流逝。当傍晚时分那暖黄色的、带着一丝慵懒气息的阳光,透过酒吧那扇格子木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吧台桌面投下长长的、斑驳的光影时,那个穿着黑色短褂、一直被影重点关注的“可疑人员”终于站起身,结账后离开了酒吧。林溪几不可察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后背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她将吧台上那双折叠整齐的备用连裤袜拿起来,熟练地塞进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然后端起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走到饰演酒吧老板的演员身边,用符合她当前伪装身份的、略带歉意的语气低声说:“老板,我等的人大概不会来了,麻烦您帮我结一下账,我也该走了。” 酒吧老板(饰演)脸上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些微暧昧的笑容,摆了摆手:“哎,不用结啦阿影小姐。您那位‘朋友’啊,刚才派人过来已经提前把账都付清了,还特意多留了些小费呢。您慢走,下次再来玩啊。” 林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酒吧门口走去。她脚下那双粗跟小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似乎比来时稍稍轻快了一点点,杏黄色的a字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终于卸下了一层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薄薄的却沉重无比的伪装外壳。

“卡!过了!一镜到底!情绪、节奏、细节全都到位!非常好!辛苦了大家!”周导充满肯定和喜悦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片场。

瞬间,布景内那种紧绷的、带着虚假欢愉和暗流涌动的氛围消散无踪。留声机的音乐声停了下来,扮演客人和应召女郎的群演们也纷纷放松了神态,相互说笑着开始收拾东西。林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快步走到后台休息区。徐梓瑜立刻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林溪接过来,大口地喝了好几口,才仿佛真正缓过劲来,她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刚才拍摄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几乎全程都钉在那个戴毡帽和黑短褂的人身上,手心里的汗都快把暗袋的布料浸湿了,精神高度紧张,真怕他们哪个突然就从怀里或者腰间掏出什么家伙来,那场面可就难控制了。”

徐梓瑜笑着接过她递回的水瓶,又顺手帮她把塞在外套内袋里的那双备用连裤袜拿了出来,平整地放回服装组的道具箱里,语气带着由衷的钦佩:“林溪姐,你刚才和那两个小兄弟对暗号的那段戏,设计得太精妙了。那个用手指极快极轻地触碰对方袖口的动作,既完全符合场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又清晰准确地传递了‘信息已接收’的信号,这种小细节的设计感和执行力,真的太厉害了,我得赶紧记在我的学习笔记上。” 经纪人张松这时也拎着一个保温食盒走了过来,盒盖一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东北酸菜馅饺子:“拍了一下午,精神消耗肯定巨大,饿坏了吧?赶紧先吃点饺子垫垫肚子,这是刚从基地外面那家老字号饺子馆买来的,还烫着嘴呢。等会儿全组收工了,咱们再去吃顿好的,我知道有家铁锅炖大鹅,味道那叫一个绝!”

林溪接过食盒,用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吹了吹气,然后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眼睛立刻幸福地眯了起来:“唔!好吃!还是热乎的!馅儿真香!刚才在酒吧里,对着那杯假酒装了那么久,可把我给馋坏了,现在总算能慰劳一下我的五脏庙了。” 徐梓瑜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她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尚未撤掉的酒吧布景——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留声机安静地待在角落,扮演客人和服务人员的群演们正在说笑着散去……方才那场逼真无比的“伪装”大戏,就像一场短暂而投入的梦境,此刻,梦醒了,“影”又将褪去这层暂时的外壳,回归到谢文栋的身边,再次成为那个时刻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顶尖保镖。

夕阳金色的余晖透过摄影棚高高的窗户,温柔地洒在并肩站在一起的徐梓瑜和林溪身上,带来一片暖融融的触感。徐梓瑜心中明白,今天这场看似平淡、没有激烈打斗场面的文戏,恰恰深刻地展现了“影”这个角色最为细腻和复杂的内核——她既能游刃有余地潜入风月场所,完美扮演一个看似柔弱的应召女郎,又能在这种充满诱惑和危险的环境里,始终牢牢守住自己作为保镖的职责与本分,时刻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惕。这样的“影”,才是文东会真正不可或缺的、最值得信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