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摸鱼，然后吃瓜（1/2）

二零一五年四月中旬的魔都，春日的气息愈发浓郁。位于市中心的嘉航娱乐公司大办公区内，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得的、松弛而慵懒的氛围。持续数月的官司终于以终审胜诉尘埃落定，户籍迁移至马康特别行政区的前期繁琐对接也已基本理顺，压在徐梓瑜心头最重的两块巨石被移开，连带着她所在的这片办公区域都仿佛轻松了许多。为了表彰她和经纪人张松在此次维权事件中的出色表现和为公司挽回的正面形象，公司特批了为期半个月的“功勋休整期”——无需外出跑剧组、无需紧急对接新合约，主要任务就是处理完官司相关的收尾报告和材料归档，剩余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名副其实的“摸鱼”福利。

徐梓瑜的工位恰好临窗，她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任由暖融融的阳光包裹着全身。面前的平板电脑正播放着去年拍摄的《古剑奇谭》，屏幕上，她替身饰演的那个性格乖张、命运多舛的低级女反派，正经历着剧中标志性的坠崖戏份。那时她刚入行不久，演技尚且青涩，更多是依靠系统赋予的柔韧性和武术功底硬扛，内心还时常被原生家庭的阴影和身份认同的焦虑所困扰。如今时过境迁，再回头看自己当初在镜头前那份带着些许笨拙却又异常拼命的劲头，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心底涌起的不是唏嘘，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与释然。

坐在隔壁工位的张松也没闲着，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本次维权事件的总结报告，偶尔抬头瞥见徐梓瑜平板上的画面，会忍不住笑着感慨一句：“啧，现在回头看，你当时那场坠崖戏拍得是真玩命啊！我记得特别清楚，威亚勒得那么紧，你愣是咬着牙一遍过，下来后导演还偷偷跟我夸你呢，说‘这小徐，看着秀气，骨子里比好些男武行还能扛，关键是韧劲儿足，有女演员那种细腻的狠劲’。”

徐梓瑜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温暖的涟漪。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卸下了所有沉重的防备和枷锁，能够完全以“徐梓瑜”这个女性身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段纯粹属于自己的、安宁闲暇的时光。没有家族宗祠的步步紧逼，没有片场高危戏份的生死一线，甚至无需时刻绷紧神经去维持某种特定的“女性形象”。只是这样简单地坐在阳光下，看看过去的作品，发发呆，感受着时间缓慢而轻柔地流淌。这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松弛感，让她倍感珍惜。

然而，当平板上一集《古剑奇谭》播放完毕，自动跳转到片尾曲和演职员名单时，徐梓瑜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神情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过去这一年多，她的生活被填得满满当当，不是在片场拼命，就是在法庭抗争，或是为了生存而不断学习、适应各种女性化的技能和装备。像这样突然被抛入一段完全由自己支配的、空白的闲暇，她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填充它。一个普通女孩子，在这样无所事事的午后，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化妆？逛街？和朋友闲聊？这些看似寻常的日常，对她而言却还带着几分陌生和新奇。

“嘿，发什么呆呢？好不容易摸鱼，别浪费了大好阳光呀！”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活泼劲儿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破了短暂的静谧。徐梓瑜抬头，看见艺人经纪部的二级经理迪丽肉巴·迪力木热提正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走过来，碟子里盛着色泽诱人的各色坚果和果干。她很自然地拉开徐梓瑜旁边的空椅子坐下，将零食碟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容明媚：“喏，刚从老家南疆带回来的特产，巴旦木、无花果干，还有这个……尝尝看，特别香。”

迪丽肉巴目光扫过徐梓瑜平板上定格的《古剑奇谭》画面，眼睛一亮，语气带着熟稔的赞赏：“哎！这部戏我追过！你替的那个女反派，虽然戏份不算最多，但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那几场打戏，动作设计得又狠又飒，眼神也到位，那种‘柔中带刚、狠中藏怨’的劲儿，你拿捏得特别好！”

徐梓瑜道了声谢，从小碟子里拈起一颗饱满的巴旦木，用指甲轻轻巧巧地剥开，放入口中，坚果的香脆瞬间在齿间弥漫开。她微微笑了笑，带着点回顾往事的谦逊：“那时候还不太懂怎么在镜头前找最好的角度，也不会太多技巧，基本上就是凭着一股蛮劲和系统……呃，和平时训练的本能反应硬上，现在回头看，好多地方都能处理得更细腻些。”

“已经很厉害啦！起点这么高，未来可期！”迪丽肉巴爽朗地摆摆手，随即敏锐地捕捉到徐梓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与她此刻放松姿态不太相符的空白感，她凑近了些，放低了声音，带着关切问道：“怎么了梓瑜？看你刚才好像有点走神，是写报告太累了，还是……心里有事？”

面对迪丽肉巴真诚的目光，徐梓瑜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诚，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困惑：“不是累，就是……突然闲下来，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你看，之前不是忙着拍戏，就是应付家里那些糟心事，每一天都像上了发条。现在一下子全都解决了，时间空出来，我反而有点……茫然。好像不太知道，一个女孩子平常过日子，除了工作，到底该怎么安排才算是……嗯，正经的日常？”

迪丽肉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绽开一个理解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哎呀！我懂我懂！你这是典型的‘战斗后遗症’，突然从高压状态放松下来，不适应了是吧？没事儿，这个简单，我教你啊！”

她顿时来了兴致，仿佛找到了一个有趣的课题，开始如数家珍般地传授起“女孩子日常入门指南”。她先拿起徐梓瑜放在桌面上那支常用的豆沙色口红，熟练地旋开膏体展示了一下：“首先呢，最基本的‘门面功夫’得会。化妆不是非要浓妆艳抹，但得体的淡妆，比如画个眉毛、涂个提气色的口红，是对自己的一种尊重，也能让你出门更有自信，心情都会不一样哦。”她又指了指徐梓瑜身上那套为了方便舒适而常穿的休闲运动裤和卫衣，“还有穿搭，我知道你平时因为动作戏多，习惯穿这种方便活动的。但偶尔也可以尝试一下不一样的风格嘛，比如剪裁合身的连衣裙，或者搭配有点跟的鞋子。虽然穿高跟鞋刚开始可能会累脚，但它真的能让人不自觉地挺胸抬头，体态会更好，也更有那种……嗯，女孩子的精致氛围感。”

说到这里，迪丽肉巴的语气稍微认真了些，她看着徐梓瑜的眼睛，坦诚地说道：“不过梓瑜，咱们也得现实点。做女孩子，确实意味着要接受一些外界眼光带来的‘小麻烦’，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的‘服美役’——比如需要花更多时间在维护外表上，要学会坦然面对别人的注视和评价，要掌握在不同场合下着装的分寸感，露多少、遮哪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这些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公平，但确实是现阶段社会环境下，很多女孩子日常需要面对和处理的现实课题。”

她顿了顿，似乎想找个更形象的比喻：“就像传统戏曲里，花旦要活泼娇俏，青衣要沉稳端庄，每个行当都有不同的‘范儿’。做女孩子也一样，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但你需要慢慢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种风格和状态，并且建立起内心的底线，知道什么能接受，什么要拒绝。”

徐梓瑜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将这些话语细细品味。她沉吟片刻，回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不是那种需要天天站在闪光灯下的女明星，但既然我选择了以女性的身份生活和工作，那么这些属于女孩子的‘规则’和‘功课’，我都应该去了解、去学习，并且努力做好。化妆、穿搭，还有你提到的那些分寸感，我都想慢慢尝试和适应。”

“这就对啦！”迪丽肉巴见她态度积极，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底子这么好，五官清秀，皮肤也白，稍微用心打扮一下，肯定特别出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呼声打破了办公区午后的宁静。只见迪丽肉巴手下的一名小助理从斜对面的工位猛地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声音都带着颤音：“肉巴姐！迪力木热提经理！不好了！出大事了！渣浪……渣浪爆了！有女演员……郑淑！郑淑她……被曝出患有双向情感障碍，已经暂停所有工作，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