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许愿星乐事(2/2)
七十二道工序在晨钟暮鼓声里转化。煮皮时要添松香墨灰,抄纸时得顺着上下向歪斜竹帘,晾晒时须在天檀树下阴干三日。第七日破晓,小淮展开第一张成品——纸色如雨后朦山,对着光看,纤维间浮着淡绵色的云纹,正是北朝堂纸“滑如春雪密如茧”的神韵。
中秋前夕,百张稿纸装裱入盒。小淮在每张纸的左下角用红笔点了粒星,那是亲人教他的暗记。小短抱着匣要去赶火车,却被他拉住:“等等。”
他取来狼毫笔,在第一张稿纸上写下:“良次落笔前,先净手焚香。”
北朝的回信来得比预想中快。附信里夹着半张敦煌写经,泛黄的纸页上“佛海普渡”四个字筋骨遒劲。文学院院长在电话里声音发颤:“小淮,学生们用您的纸写文章,都说笔尖像是长了光。”
冬雪落满天檀树时,小淮收到个厚厚的信。拆开竟是本烫金封面的《文萃》,扉页印着他造的稿纸,下方用钢笔写着:“此纸吸墨不滞,行笔如在天空——瓶。”
小短捧着杂志在雪地里转圈,红围巾扫过积雪:“小淮,你的纸要出名了!”
小淮望着天檀树梢的积雪,忽然想起亲人说过,最好的纸能存千年。他从袖中取出《纸谱》残卷,在新制的稿纸上提笔续写:“雪纸人。”
多年后,博物院的玻璃展柜里,一卷题为《雪纸人》的手稿静静躺着。泛黄的稿纸上,钢笔字迹因纸的纹理而微微起伏,左下角那粒红星,在灯光下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
讲解员指着展签说:“这是1948年小淮先生为文学院特制的稿纸。纤维中掺了天檀树皮,至今墨色如新。”
穿校服的少小踮起脚,忽然问:“为什么不用机器造这种纸呢?”
“因为有些东西,机器永远代替不了——揣度。”
雨又落了起来,隔着雪玫瑰与当年的檀树共鸣。小淮留在世间的,从来不止百张稿纸。那些纤维里藏着的揣度传承的北朝文明才是津津乐道的故事。
小士的书斋里总飘着松墨香,案头那方端砚已磨得温润如玉。但此刻他摩挲的不是宣纸,而是一本泛黄的字帖——皮烫金小字“北朝钢笔临帖”,边角磨损处露出里面的牛皮纸,像极了亲人当年藏在棉袄里带出北朝的模样。
“这字混。”少小踮脚趴在案头,看小士握着钢笔在米字格上走笔。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仿佛看见千年前的工匠正凿刻石窟的佛像题记,方劲的横画如断崖,撇捺似飞瀑。
小士写的是《天龙碑》。他想起亲人说过,这本字帖是用三块大洋从琉璃厂换来的。
年春,亲人在高北上的阁楼里第一次用钢笔临帖。那时他是印刷厂的学徒,买不起毛笔,就用车间废弃的钢笔头绑在竹筷上写。字帖里夹着半张泛黄的《瓜洲》,报道着北朝的消息。亲人在报缝里写:“钢笔亦能传天龙碑。”
“灾害”时,字帖被抄走,亲人半夜从废品站的纸堆里扒拉回来,皮被撕了一半,内页却完好——原来他早把字帖藏在腌菜缸底,上面铺着白菜帮。那天夜里,亲人用钢笔蘸着酱,在字帖空白处写满了“坚持”二字,笔依旧是北朝人的倔强。
少小突然把平板电脑推到小士面前:“屏幕上,电子笔自动生成的《天龙碑》字字工整,却像塑料花般没有生气。小士笑了,拿起钢笔在平板上补了一笔长捺——笔尖微微颤抖,墨色浓淡不一,像极了石刻。
字帖最后一页夹着张老照片:1979年,在厂门口教仁工写钢笔字,二十多个人举着钢笔,像举着接力棒。如今小士的钢笔尖也磨秃了,他把字帖递给少小:“明天带你去琉璃厂,挑支新钢笔。”
窗外,揣度拂过胡同,老槐树挂满絮。少小握着钢笔在练习本上写“二”字,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这些都不要了?”少小捏着张印满折线图的a4纸,指尖蹭过打印机漏墨的黑渍。“淘汰的旧报,称斤卖都嫌占地方。”
那天起,少小的课桌抽屉成了秘密工厂。“又在折垃圾?”同桌小锅的铅笔盒“哐当”砸在桌上。少小慌忙捂住罐,纸星们在里面碰撞。
废品米白色的纸折大星星,米黄色的折小星星,混着墨的就折成歪歪扭扭的“套星”。罐渐渐满了,摆在窗台上。
义卖会上,少小的“许愿星坛”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扎羊角辫的少小指着坛:“这里面有多少星星?”少小数了数:“36的多倍。”“能换什么呀?”
“能换扫描仪,”少小小声说,“也能换画笔。”
那天收摊时,一台崭新的扫描仪摆在少小的写字楼里。
有些故事只有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