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回收站有初中几何练习册（1/2）

回收站的铁皮屋顶在暴雨中敲出哼鸣，十六岁的小几踩着积水走向那堆摇摇欲坠的纸山。他的雨靴陷进混合着腐烂菜叶的淤泥里，却在踢到某个硬物时停住——半本封面残破的几何练习册，正以四十五度角斜插在废品堆中，像枚被遗弃的钝角三角形。

“又来翻垃圾？”回收站老板尔夜雾混着早晨的气从板房探出头，雨水顺着他油亮的安全帽檐往下淌，“今天有本初中数学书，你要不？”

小几没应声，手指已经拂过练习册封面上模糊的字迹。那是用墨黑中性笔写的名字，墨水被水稀释又干皱，像幅抽象的几何图像。小几翻开第一页，内页被雨水泡得发皱，却仍能观摩用红笔勾勒的辅助线，在“梯形中位线定理”旁，有人画了只叼着量角器的简笔画同现代白纱平胸汉焰完全不同的黄衣纱女。

“这题辅助线画还可以。”小几呢喃，指尖在纸面划出正确的虚线轨迹。三年前被数学老师没收的练习册突然在记忆里浮现，封面上同样画着笨拙的狐，只是那时小几用的是油画棒。

练习册夹着半张泛黄的坐标纸。小几把它摊在废品站的磅秤上，发现纸上的函数图像并非课本例题，而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反复涂改的抛物线，坐标被人用圆规戳出细密的针孔。最底端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白纱黄纱？”

雨停时夕阳突然穿透云层，在坐标纸上投下奇妙的光辉。小几看见针孔处浮现出微弱的光辉，仿佛有人正隔着时空，用圆规在掌心扎出同样的印记。他想起初二那年的数学课，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前桌男生突然转过来，把半块橡皮塞进后桌手里：“喂，最后一道附加题，你算出答案了吗？”

那天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斜斜切进教室，在他蓝色校服的袖口上投下菱形光辉。小几低头盯着橡皮上被圆规刻出的坐标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老师讲的“三点共线”定理

尔夜雾的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小几翻开练习册的最后一页，发现某道证明题的空白处贴着张褪色的院线票根，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正是小几生日那天。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在头牌有爆米花，给你留了几何题的答案。”

小几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天小几因为数学测验不及格被家长禁足，趴在窗台上看着对面楼的霓虹灯牌狂下功夫，用夜完成整本几何练习册，却不知道城市另一端的剧院里，有人把立体几何的辅助线画在了院线票根上。

练习册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夹在里面的银杏叶标本。叶片边缘已经黑黢黢，叶脉却皱得像道完美的角平分线。小几想起那个秋的傍晚，他蹲在学校的银杏树下哭，因为几何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学生就是没有空间想象力。”有人默默在他身边坐下，把片银杏叶折成了五角星：“你看，生活里到处都是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