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吉日惊雷(2/2)

“听说这位新夫人脸上本来有疤,是用了邪术才治好的……” “可不是,出身也不高,怎配得上韩大人?” “韩家接二连三出事,是不是这新娘子不祥啊?” “还牵扯什么北狄……啧啧,韩三将军在边关也不知道……”

流言如毒蛇,悄无声息地蔓延,意图败坏苏婉娘名声,打击韩家威信,甚至隐隐牵扯北境军事,用心险恶至极。

韩爽刚处理完火情回到前院,便察觉气氛有异。她耳力灵敏,捕捉到只言片语,眸光骤冷。她并未当场发作,而是走到女眷席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跟前,笑盈盈地提起苏婉娘那幅送给韩母的《松鹤延年》双面绣,赞其针法神乎其技,乃江南刺绣名家真传,又“无意”提及苏婉娘为治疗脸上旧伤,(只说是早年为救乡邻被火灼伤),寻访名医吃了多少苦头,其坚毅善良令人敬佩。

她声音温婉,条理清晰,加上祁砚之也在男宾席中,适时以韩钧上司兼妹夫的身份,朗声赞许韩钧娶得贤妻,伉俪情深,临淮共患难,乃天作之合。很快,那些阴私流言便被正面的话题压了下去。那几个散播流言的碎嘴仆妇,也被眼尖的嬷嬷“请”下去“帮忙”了。

婚礼在经历了几番波折后,终是依礼完成。送走大部分宾客,韩府渐渐安静下来,但紧绷的气氛并未放松。

书房内,韩文柏面色铁青,张氏亦是后怕不已。韩钧臂上伤口已由韩爽亲自处理包扎妥当,苏婉娘守在一旁,眼中含泪却强自镇定。

祁砚之与韩爽汇总着各方汇报:

下毒的丫鬟经暗卫初步审讯,是几日前被牙婆以“临时帮工”名义塞进府的,对指使人一无所知,只收了钱办事。

屋顶弩箭手是死士,被擒时试图咬破齿间毒囊自尽,被及时阻止,但审讯艰难。

纵火及散布流言者,混在临时雇用的杂役和婆子中,同样来历不明,但其中两人身上搜出特殊的火折子和少量银钱,其中一块碎银上有模糊的戳记,似与某个关闭已久的钱庄有关。

药王谷“杏林春”传来密信:已发现京城黑市近日确有“缠绵引”所需的一味罕见辅料流通,卖家神秘,交易对象似乎与某位勋贵府邸的采办有关联,正在进一步追查。

赵铁鹰那边尚无金符残片的新消息,但发现宝昌典当行附近,近日也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查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文柏沉声道,“对方这是不惜暴露部分力量,也要搅黄婚事,打击我韩家。”

“也正因他们急了,才露出了更多马脚。”韩爽冷静分析,“毒药、弩箭、纵火用具、流言源头、黑市交易……这些线索看似杂乱,但若我们假设背后是同一主使,那么其势力范围涉足内宅、死士、江湖黑市、乃至可能军中,能量不容小觑。而他们如此急切地想破坏大哥婚事,恐怕不仅仅是针对韩家,更可能是想阻止大哥回北境任职,或扰乱我们可能的调查。”

祁砚之点头:“不错。陛下今日也派内侍送来贺礼,并有一句口谕‘韩卿婚事多艰,然疾风知劲草,望早日康复返岗。’” 这实则是暗示,韩钧伤愈后,很可能被派回北境,这或许正是某些人不愿看到的。

苏婉娘此刻盈盈下拜,对韩文柏、张氏及韩爽、祁砚之道:“父亲、母亲、妹妹、妹夫,今日因婉娘之故,令家族蒙险,宾客受惊,婉娘心中难安……”

“快起来。”张氏连忙扶起她,“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魑魅魍魉心思歹毒。你今日受惊了,更是无辜。”

韩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婉娘,你我既已成夫妻,自当同心同德,共渡难关。此事,是冲着我韩家,冲着我们背后可能要查的事情来的。你无需自责。”

韩爽也笑道:“嫂子莫要见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虽险,但也让我们看清了对手的一些手段。接下来,我们便有了防备。你这新妇,可是我们韩家的福星,一来就帮着揪出这么多隐患呢。”

她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也缓和了凝重的气氛。苏婉娘心中感动,更坚定了要与韩家共同面对风雨的决心。

夜色再次笼罩韩府,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白日里的喧嚣与惊险渐渐沉淀,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然而,经此一役,韩家内部更加凝聚,韩爽与祁砚之布下的网也已悄然收紧。对手的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留下更多的痕迹。

吉日惊雷,却未能劈散良缘,反而淬炼了人心,照亮了暗处的魍魉。接下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携手同行,便无惧任何艰险。而那张连通南北、祸国殃民的大网,也终将在这不懈的追索与抗争中,被一寸寸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