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玉新颜(2/2)
“这是最后一步了,”韩爽轻声道,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按摩,“此乃‘归元灵萃’,极为难得。姐姐闭目静心,细细感受。”
苏婉娘依言闭眼。初始只觉得药膏处温温热热,随即那热量仿佛活了一般,丝丝缕缕渗入肌肤最深处,所过之处,不仅疤痕残余的微弱滞涩感荡然无存,连周围肌肤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通透莹润。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全身,连带着这些日子因查案、风波而积攒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约莫一炷香后,韩爽让她去用特制的药露净面。清水拂过脸颊,触手所及,肌肤平滑如玉,再无丝毫异样。苏婉娘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镜中。
铜镜或许不够清晰,但她看得分明——左颊上,那道跟随她数年、承载着恐惧、牺牲与别离的淡粉痕迹,已然消失无踪。肌肤光洁如初,匀净细腻,甚至因灵药滋养,比右颊更显莹润几分,透着健康的光泽。
她怔怔地看着,手指颤抖着抚上那片肌肤。平滑的,温热的,真实的。没有凹凸,没有异色。仿佛那场噩梦,从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印记。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释然与冲击。多年来自卑的闪躲,刻意垂落的鬓发,深夜对镜时的叹息……所有与此相关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悄然崩解。
韩爽轻轻揽住她的肩,无声安慰。韩钧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看着镜中那张恢复光洁、泪眼婆娑却更显动人的容颜,这个轻易不流泪的铁汉,眼眶也骤然红了。他大步走过来,单膝跪在苏婉娘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婉娘……好了,都好了。”
苏婉娘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看看身边含笑带泪的韩爽,心中被巨大的暖流和幸福感充盈。她用力点头,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灿烂如阳的笑容:“嗯,都好了。”
疤痕的治愈,不仅修复了容颜,更仿佛一道温暖的光,彻底驱散了苏婉娘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与不安。她变得更加开朗,笑容多了,连绣出的花样都仿佛注入了新的灵气,色彩愈发鲜活明媚。
韩钧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开始正式与苏婉娘商议婚事。虽然京中韩家那边还需正式禀明,但两人心意已定,便先按临淮府的习俗,交换了信物——韩钧送的是一支他母亲留下的点翠玉簪,苏婉娘回赠的是一方自己亲手绣的、图案为他俩姓氏缠绕的鸳鸯锦帕。
婚事初定,韩爽的商行也步入正轨。临淮分号生意红火,更重要的是,借助苏婉娘在本地绣娘、织户中的人脉,以及赵铁鹰的江湖渠道,一个以商行为节点、覆盖江淮部分地区的消息网络悄然铺开。许多关于漕运、官吏、乃至边境的零散信息,开始汇拢到韩爽手中。
然而,平静之下,暗涌从未停歇。这一日,祁砚之接到一封用特殊火漆密封的密信,来自京城。阅后,他沉默良久,将信纸在烛火上焚为灰烬,眉宇间凝结起前所未有的凝重。
几乎同时,赵铁鹰风尘仆仆地从北边赶回,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北境几个互市地点近期出现异常的人员物资流动,边境驻军中似有异动传言,草原深处几个大部落往来频繁,气氛诡谲。
“边军那边,韩三叔的旧部也悄悄递了话过来,”赵铁鹰压低声音对韩爽道,“说朝廷近期往北境调的粮草军械,数目与实际到达的有出入,有人在中途做了手脚。还有……似乎有京城某些人的影子,若隐若现。”
韩爽指尖轻扣桌面。临淮府的漕运贪污,北境的军需异常,京城的暗影……这些线索看似分散,却隐隐指向同一张巨大的、盘根错节的网。他们南下查案,或许无意中,已经触动了这张网上某个关键的节点。
而苏婉娘脸上的毒疤虽愈,但韩爽在治疗时,曾以灵泉之力细细感知,察觉那“乌蝮涎”的毒素构成,似乎并非江南常见,倒隐隐有几分北方某些隐秘势力的手法痕迹。这难道只是巧合?
她望向窗外,天色渐暗,云层低压。治愈了旧疤,了却一桩心事,但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风雨欲来。
“大哥的婚事,需得尽快办。”韩爽忽然道,语气坚定,“然后,我们恐怕得提前动身回京了。这临淮府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而且……已经连通了更汹涌的暗河。”
山雨欲来风满楼。容颜新生的喜悦尚未散尽,更大的漩涡已开始缓缓转动,将所有人的命运,更深地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