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庭月盟心(2/2)
韩钧也连忙端起茶杯,凑了过来,三杯清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夜色中,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虚情假意,男人之间的承诺与情谊,担忧与期许,尽在这一盏清茶、一句誓言之中,无声流淌。三人仰头,一饮而尽,清茶的清苦漫过舌尖,却抵不过心底的暖意与笃定。
就在这时,韩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拂开长衫袖口,从袖中取出一封封缄完好的书信,信封是深灰色的,封蜡印着韩家的族徽,边角微微磨损,显然是历经千里辗转而来。他将书信递到祁砚之手中,语气添了几分凝重:“这是二哥韩恺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他如今在血影阁,事物缠身,无法亲至京城参加妹妹的婚事,心中一直挂念不已,反复叮嘱我们,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
祁砚之心中一暖,连忙双手接过书信,指尖摩挲着粗糙的信封,感受着千里之外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他抬手拆开封蜡,展开信纸,借着漫天清辉与远处廊下摇曳的灯火,细细品读。信上的字迹铁画银钩,笔锋凌厉,力道遒劲,带着沙场征战多年特有的杀伐之气,却又在笔画转折间,藏着几分细腻与温柔:
“祁砚之亲启:
闻吾妹爽儿与汝今日定下名分,心甚慰之,亦甚忧之。爽儿性韧心善,外刚内柔,乃我韩氏明珠,是我们兄弟几人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珍宝。尔既为吾妹所选之良人,亦是吾韩家认可的妹夫,望尔谨记,夫妇一体,当以诚相待,以心换心,以情暖情,不可有半分欺瞒,不可有半分懈怠。
我离得虽远,隔着重山万水,阁中事物繁多,然吾心始终牵挂京中小妹。若他日闻吾妹于京中有丝毫不如意,有半分苛待,纵千里之遥,纵关山阻隔,吾亦必提剑北上,为吾妹讨还公道,莫谓言之不预也!
兄 韩恺 字”
信笺很短,措辞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凌厉与“威胁”,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虚伪的祝福,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兄长,对妹妹最深沉的关切、最执着的守护,以及对妹夫最直白的期许与警示。
祁砚之将信反复读了两遍,心中满是敬佩与动容,既有对韩恺护妹心切的理解,也有对这份千里牵挂的珍视。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贴身收好,仿佛将那份千里之外的守护与期许,一同藏进了心底。随后,他对着南方的方向,郑重抱拳,身姿挺拔,声音沉稳而坚定,足以让韩钧与韩宸清晰听闻:“请宸兄、钧哥转告恺兄,他的心意,他的牵挂,他的叮嘱,砚之尽数收到,铭记于心。请他放心处理他的事,不必牵挂京中爽儿——爽儿在京城,自有我祁砚之用性命护她周全,自有祁府上下悉心照料,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他的剑,当指向犯境之敌,当护北境百姓安宁,而非自家妹夫;他的牵挂,我必替他周全,不负所托。”
韩钧闻言,哈哈大笑,再次拍了拍祁砚之的肩膀,这一次力道轻柔了许多,眼底满是认可与欣慰:“好小子,果然通透!二弟若是听到你这番话,定然也会放心!”韩宸也缓缓点头,眼底的最后一丝担忧彻底烟消云散,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砚之兄,有你这句话,我们兄弟几人,便再无半分顾虑了。”
他们知道,韩爽性子执拗,敢爱敢恨,选择祁砚之,便是赌上了自己的一生;而祁砚之有担当、有风骨、懂珍惜、知敬畏,能理解他们这些兄长的护妹之心,能郑重许下诺言,更能践行诺言——将妹妹交给这样一个人,是正确的选择,是对韩爽,也是对他们所有韩家兄长最好的交代。
夜色渐深,清辉愈发澄澈,晚风轻拂,带着庭院中桂树的淡香,漫过三人的肩头。月光下,三个男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一个悍勇爽朗,一个温文沉稳,一个温润有担当,身份各异,性格迥异,却因为共同爱护着一个女子,因为一份沉甸甸的牵挂与承诺,缔结了一份坚实而温暖的同盟。
这份来自娘家人的“警告”,不是苛责,不是刁难,而是最深沉的守护,最真挚的期许;这份藏在警告背后的祝福,不是虚浮的客套,而是最朴素的心愿,最笃定的认可。它终将成为祁砚之和韩爽婚姻中,一份独特而珍贵的礼物,一份坚不可摧的底气,陪着他们走过往后的风雨岁月,岁岁相依,岁岁安然。
晚风轻吹,桂香浮动,廊下的灯火摇曳,映着三人并肩而立的身影,静谧而温暖,漫过漫漫长夜,藏着岁月安然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