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年关岁末(1/2)

时光荏苒,窗外的梧桐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凛冽的寒意,间或夹杂着远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炒货焦香和糯米甜香。1950年,正迈着蹒跚而又坚定的步伐,走向它的尾声。

年关岁末,对于李家弄派出所而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多事之秋”。 盗窃案较平日多了起来,多是些偷鸡摸狗、撬门压锁的小毛贼,为的是弄点钱物过年;家庭纠纷也显着增加,贫贱夫妻百事哀,年关的压力往往成为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更重要的是,上级关于“镇压反革命”的指示一道道下来,要求更加深入地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潜伏的敌特分子,确保新中国的第一个新年安定祥和。

派出所的工作量骤增。张所长嘴角起了燎泡,老赵的咳嗽旧疾在寒夜里加重,连王铁柱都忙得没时间摆弄他那点无线电爱好了。李振邦更是像上了发条的陀螺,白天处理各类警情、下弄堂宣传政策、协助居委会组织居民联防,晚上还要整理材料、参与夜间巡逻。煤油灯下,他的身影常常忙碌到深夜。

然而,在这片忙碌与肃杀之中,人情的暖意却也如同冬日的炭火,悄然而珍贵地散发着热量。

母亲沈静芝托人捎来了新絮的棉鞋和一双厚厚的毛线手套,针脚细密,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父亲李墨轩则难得地写了一封长信,信中不再只是叮嘱,更多了些对时局的思考和父子间的交流,信末嘱咐他“恪尽职守,亦要珍重自身”。家书抵万金,李振邦将信仔细收好,疲惫时拿出来读一读,便能汲取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与林淑娴的通信,在年关前后变得频繁了些。内容依旧围绕着工作和学习,但多了几分时近年关的感慨。林淑娴在信中提到,分局技术科也在加班加点,监测年终岁尾可能异常活跃的敌台信号。她写道:“窗外爆竹声已零星可闻,想来市面定然渐趋热闹。我等肩负重任,唯愿以手中仪器,守得一方电波清净,便是最好的新年贺礼。” 信的末尾,她罕见地提到了个人生活,说母亲为她织了一条红围巾,颜色鲜艳,她有些不好意思戴出门。李振邦回信时,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沉静的女技术员,围着红围巾,在仪器前专注工作的样子,笔尖不禁流露出几分关切:“红围巾甚好,冬日添暖色,何妨一戴?年关忙碌,万望珍摄,盼春暖花开时,各项工作皆能顺利推进。” 措辞谨慎,但那份超越同事的挂念,已悄然浸润在字里行间。

苏梦蕾的关心则更加直接和热烈。 她带着居委会的妇女们,给派出所送来了一批连夜赶制的口罩——用于民警们冬季巡逻时防寒防尘。她本人更是像一团火,活跃在弄堂的每一个角落,组织居民大扫除,检查防火安全,给军烈属送年货。一次,李振邦在调解一起因债务引发的激烈争吵时,被情绪激动的当事人推搡了一下,棉袄袖子扯开个小口。第二天,苏梦蕾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消息,竟拿着针线找上门来,非要给他缝补。

“李同志,你们男人粗手粗脚,这哪能补得好?脱下来,我几下就好!”她不容分说,就在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就着灯光,飞针走线,动作麻利。补好后,还特意在裂缝处绣了一颗小小的五角星作为装饰。“好了,保准比你原来的还结实!”她扬起脸,笑容明媚,带着几分得意。王铁柱等人在一旁挤眉弄眼,李振邦有些窘迫,心里却暖暖的。这份泼辣而真诚的关怀,像冬日里的阳光,简单而温暖。

至于柳如烟,李振邦在一次夜间巡逻时,偶然发现她独自一人,在昏黄的路灯下,默默清扫着学校门口的一片积雪。 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李振邦走过去,帮她一起扫。柳如烟先是吃了一惊,看清是他后,低声道谢。

“柳老师这么晚还在忙?”

“学校里……组织新年活动,有些准备工作。”柳如烟的声音很轻,“李同志,你们……过年也要巡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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