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寒冬将至(1/2)
1951年12月底的上海,寒风吹得格外狠。弄堂里,煤球炉的青烟刚冒出来就被刮得贴在墙根,像层灰蒙蒙的纱,裹着晾在竹竿上的旧棉袄,那是他的旧警服。他推着那辆自行车走在柏油路上,车把冻得像块冰,指节攥得发红,指腹蹭过车把上的划痕。
作为重生来的现代警察,李振邦对治安科的工作熟得不能再熟,却还是得适应这个没有监控、没有电脑的年代——查案全靠腿跑,记录全靠手写,连份完整的档案都要靠牛皮纸袋小心收着。去年他被借调去朝鲜给解放军送过趟家书,去了三个月,回来后还回治安科当副科长,这事他很少提,只有传达室的老张偶尔会问起:“朝鲜的冬天,比上海还冷吧?”
“冷多了。”李振邦这天下班时,老张又问了一嘴。他停下脚,哈出的白气在脸前散成雾,目光掠过公安局门口的公告栏——上面贴着张泛黄的布告,写着“加强冬防”,字迹是老陈写的,笔锋很劲。“李副科长,今儿怎么走这么晚?”老张探出头,手里攥着个掉了瓷的搪瓷杯,杯沿沾着圈大麦茶的褐渍,杯身上“为人民服务”的字掉了一半。
“整理偷粮票的案子,多待了会儿。”李振邦点头,把自行车往墙边靠了靠,弯腰紧了紧鞋带——鞋是胶鞋,鞋底有点硬,走多了脚疼,是结婚时林淑娴陪他去百货公司买的,当时她还说“买双耐穿的,跑案子不用总换”。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他特意绕去了四川北路上的中国人民银行。银行的铁栅栏关了一半,柜台里的职员正低头对账,蓝色封皮的活期存折递出来时,他摸了摸封皮上“中国人民银行”的烫金字,心里踏实——这个月发了四十五元警饷,扣除十元的粮票钱,他存了三十五元,加上之前攒的,离买缝纫机还差八十七元。缝纫机是新婚那晚林淑娴提的,当时她坐在床边,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楼下王婶家有台蝴蝶牌的,缝棉袄快,不用总去裁缝铺排队,还能给你补补袖口。”那时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自行车拐进弄堂时,李振邦远远就看见了自家窗户的光。工房的窗户是木框的,糊着层薄纸,灯光透出来,在墙上映出林淑娴走动的影子。他心里一暖,蹬车的力气也大了些,车铃“叮铃”响了一声,脆生生的,在弄堂里传得远——这铃声混着邻居家的狗叫声、煤球炉的“噼啪”声,比重生前听惯的汽车鸣笛声更让他安心。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着煤烟和青菜香的暖意扑过来,李振邦解下围巾,抖了抖上面的碎冰——围巾是林淑娴用她婚前攒的钱买的,羊毛的,虽然薄,却比他在朝鲜戴的粗布围巾暖和多了。煤球炉放在门口,炉口的火星一跳一跳的,林淑娴正站在炉前,手里握着柄铸铁锅铲,锅铲的木柄用蓝布条缠了好几圈,防烫。她穿着件碎花棉袄,是娘家人做的陪嫁,领口的扣子掉了颗,她用红线缝了个布扣,袖口还绣了朵小梅花——李振邦知道,那是她熬夜绣的,说“新婚要讨个好彩头”,绣坏了三回才成。
“回来啦?”林淑娴回头笑,眼角弯成了月牙,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沾了点煤灰,在脸颊上蹭出个小印子。“快洗手,饭马上好,我炒了你爱吃的青菜。”她指了指桌边的搪瓷盆,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是她特意温的——知道他冬天洗手爱用凉水,总提醒“别冻着,老了会疼”。
李振邦把自行车靠在墙角,从怀里掏出存折,小心地放在八仙桌上。八仙桌是房东留下的,桌面有道裂纹,他用腻子补过,现在又裂了点,桌角还包着块铁皮,防磕碰。“今天存了钱,”他指着存折上的数字,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再攒七个月,就能买缝纫机了。”
林淑娴探头看了眼,嘴角笑得更开了,她放下锅铲,从李振邦手里接过个油纸包——里面是块两斤重的猪肉,粉红色的肉上还带着点油花,是他在弄堂口的肉铺买的,排队排了二十分钟。“你怎么又买肉了?”她嘴上埋怨,手却已经找了块油纸,把肉切成两半,一半包好放进旧木柜——柜玻璃碎了块,用硬纸板挡着,里面放着一罐猪油,罐口的猪油凝着白霜,还有一小袋面粉,是上个月李振邦去苏州出差,特意带回来的,说要给她做阳春面。
“快到元旦了,给你补补。”李振邦洗手时,指尖碰到温水,舒服得叹了口气。林淑娴炒完青菜,又把那半块猪肉放进锅里,加了勺“海鸥牌”酱油——酱油装在玻璃瓶里,每次只用小勺子舀一点,林淑娴总说“省着点,能用到下个月”。肉香很快飘满了小屋,李振邦坐在桌边,看着林淑娴忙碌的背影,心里软乎乎的。他们结婚才三个月,住的这间工房只有十平米,摆了张床、一张八仙桌和两个木箱,却比他重生前住的单身公寓还暖——公寓再大,也是一个人,这里再小,有她在,有热饭,有灯光,就是家。
晚饭很简单,一盘炒青菜、一盘红烧肉、一碗玉米粥。玉米粥是用玉米糁熬的,熬得很稠,林淑娴往李振邦碗里多盛了点,自己碗里却飘着几片青菜叶。“你多吃点,明天还要去巷口查摸包的案子。”她说着,夹了块瘦点的肉放进李振邦碗里,眼神里满是心疼,“你跑案子总走很多路,得多吃点才有力气。”
李振邦把肉又夹了回去,放在她碗里:“你也吃,翻译说明书费眼睛,得补补。”他记得昨天晚上,他加班回来,看见林淑娴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支铅笔,面前摊着俄文说明书,眼角有淡淡的红——她在技术科时就懂俄语,现在调到厂里专门翻译苏联机床的说明书,每天要翻十几页,字又小,眼睛熬得受不了。
林淑娴没再推,小口咬着肉,嘴角带着笑。他们刚结婚不久,还在磨合着过日子,却已经有了默契:每周吃一次肉,平时都是素菜,粮票省着用,面粉要留到过年包包子。
饭后,李振邦把八仙桌擦干净,铺上报纸,拿出一叠治安案卷。案卷是用粗糙的草纸订的,纸页发黄,字里行间还沾着点油墨,他翻到第三页,眉头皱了起来——上周虹口区的盗窃案多了三起,都是偷粮票的,有两起发生在巷口的菜市场,还有一起是在公交车上。“快到年关了,这些小偷也活跃了。”他小声说,指尖在“偷了邻居五斤粮票”那行字上划了划。粮票是命根子,五斤粮票够一个人吃半个月,他在现代见过偷钱的,却没见过偷粮票能急得人哭的,这个年代,粮食比什么都金贵。
林淑娴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本《俄汉机械词典》,词典的封面已经磨破了,是她从技术科借的。她面前摊着几张苏联机床的说明书,纸张很薄,俄文的印刷体有些模糊,她用铅笔在不认识的词下面画圈,手指冻得发红,时不时要往嘴边哈口气,眼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我们厂里也一样,”她头也不抬,声音轻轻的,“保卫科的老王最近天天巡逻,昨天还在车间门口抓了个偷铜丝的,铜丝是进口的,能换不少钱——那小偷被抓的时候还哭,说家里孩子快断粮了,没办法才偷的。”
李振邦抬眼看她,见她眼睛盯着说明书,睫毛在眼下投了片小影子,心里有点疼。他伸手把她滑下来的眼镜推上去,动作很轻:“别太累了,明天再翻也一样。”
“不行,苏联专家下周就要来检查,得赶紧核对完。”林淑娴笑了笑,又低下头,手指点着词典上的词,小声念出来,“这个词是‘齿轮’,上次我还翻错了,被科长说了两句。”
李振邦没再劝,只是把煤球炉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能暖和点。他继续看案卷,脑子里开始分析偷粮票的案子——三个案子都发生在人流多的地方,作案时间都是上午九十点,受害者都是拎着菜篮的老人,说明小偷很熟悉环境,而且专门挑防备弱的人下手。要是在现代,他肯定会调监控看路线,可现在只能靠腿跑,明天得去菜市场走访走访,问问小贩和老人,说不定能有线索。
“对了,下周三我要加班,苏联专家来检查,得把说明书核对完,可能要到很晚。”林淑娴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本来想给你做你爱吃的面条的。”
“没事,”李振邦合起案卷,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点僵,是久坐的缘故,“那天我去接你,自行车上带件棉袄,晚上冷——你别像上次那样,为了赶工冻着了。”他记得上次林淑娴加班到十点,回来时手冻得发紫,他给她暖了半天才缓过来,第二天还感冒了,咳嗽了好几天。
林淑娴“嗯”了一声,靠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的:“有你真好。”
九点半一到,李振邦就熄了灯——电费贵,一度电要八分钱,能省则省。黑暗里,两人躺在窄窄的床上,被子是林淑娴陪嫁的,晒得有股太阳的味道。李振邦侧身对着林淑娴,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皂角香,心里踏实得很。
“局里可能要搞运动了。”李振邦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有点闷。他今天在走廊里听见老王和局长说话,提到了“整顿作风”,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作为重生者,他知道“三反”运动的厉害,怕自己和林淑娴被卷进去。
林淑娴翻了个身,脸对着他,手轻轻放在他胸口:“什么运动?”
“还不清楚,老王说要查作风问题。”李振邦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凉的,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暖着,“你在厂里也注意点,少说话,多做事——别像上次那样,同事说科长的闲话,你还帮着辩解,万一被人传到科长耳朵里,不好。”他知道林淑娴性子实诚,藏不住话,怕她在运动期间吃亏。
林淑娴“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声音里带着点困意:“我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了,查案子别太拼。”
李振邦“哎”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没过多久,林淑娴就睡着了,呼吸很轻,头发蹭在他下巴上,有点痒。李振邦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脑子里想着明天的案子,也想着即将到来的运动。
第二天一到公安局,李振邦就觉得气氛不对。门口的墙上贴了张新标语,红纸上写着“坚决打击贪污腐败”,字迹遒劲,是局里的老陈写的——老陈以前是教书的,字写得好,每次有标语都找他。办公室里,同事们都没像往常一样聊天,各自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报纸,却没怎么看,连平时最爱开玩笑的小李,都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科长老王就来了。老王穿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枚毛主席像章,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比平时严肃多了。“同志们,开会了。”他拍了拍手,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都到会议室去。”
会议室里的长条凳凉得刺骨,李振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屁股刚挨到凳子,就打了个哆嗦。老王站在前面,手里拿着份文件,是中央发的“三反”运动指示——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中央说了,咱们公安系统要带头响应,”老王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手里的文件挥了挥,“局里要成立‘打虎’小组,专门抓贪污腐败的‘大老虎’,不管是谁,只要犯了错,就一定要查到底!”
李振邦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重生前看过的资料,知道这次运动波及很广,不少人因为小事被牵连。他攥了攥手心,手心有点汗——他刚来治安科没多久,手里没什么权力,可万一被牵连了怎么办?林淑娴还等着买缝纫机呢,他们还想好好过日子。
散会后,老王把李振邦叫到了办公室。办公室的窗户关着,煤球炉的烟没散出去,有点呛人,李振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振邦,你是咱们局的老底子,去年又去朝鲜出过任务,经受过考验,政治上可靠。”老王坐在藤椅上,身体往前倾了倾,手里的钢笔在桌上敲了敲,“‘打虎’小组算你一个,好好干,别让组织失望——这次运动很重要,关系到咱们公安系统的形象。”
“打虎?”李振邦愣了愣,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是抓贪污犯吗?”
“对,就是抓那些贪得多、影响坏的‘大老虎’。”老王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点严肃,“这次运动来头不小,你要有思想准备,该查的一定要查清楚,不能手软——就算是老同事,也不能徇私情。”
李振邦“哎”了一声,走出办公室时,腿有点沉。他回到座位,看着桌上的治安案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同事小李凑过来,小声问:“李哥,你进‘打虎’小组了?”
李振邦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你可得小心点,”小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贴到他耳边,“我听我表哥说,他在财政局的同事,昨天被带走了,说是贪了一千多块——一千多块啊,能买两套工房了!”
一千多块?李振邦心里一惊,他一年的工资才五百多块,一千多块相当于他两年的收入。他低下头,翻着案卷,心里乱糟糟的——在现代,他见过贪官贪几百万、几千万,可在这个年代,一千多块就能算是“大老虎”,可见当时对贪污的打击有多严。
中午去食堂吃饭,食堂里的气氛也很紧张。大家都围着桌子小声议论,没人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听说教育局的张科长被抓了,”一个戴眼镜的同志说,他是户籍科的,消息比别人灵通,“说是多报了差旅费,还私分了单位的肥皂——肥皂啊,咱们一年才发两块,他居然敢多拿!”
“肥皂也算贪污?”有人小声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敢相信。
“怎么不算?肥皂是劳保用品,按人头分的,他多拿了就是占公家的便宜,就是贪污!”戴眼镜的同志说得很肯定,手里的窝头都忘了咬。
李振邦端着搪瓷碗,碗里是白菜豆腐汤和两个窝头,他扒拉着窝头,没什么胃口。窝头有点干,剌得嗓子疼,他喝了口汤,汤里没什么油花,只有点盐味。他想起林淑娴早上给他装的咸菜,是用萝卜干腌的,放在怀里还温着,他掏出来,分给小李一点——小李家里有个生病的母亲,平时总舍不得吃咸菜,每次都把自己的咸菜省下来给母亲。
“李哥,你怎么不说话?”小李咬着咸菜,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担心,“你不怕吗?万一查错了人,怎么办?”
“没什么好怕的,”李振邦咽下一口窝头,声音有点哑,“只要实事求是,就不会错——咱们治安科办案,不就是靠证据说话吗?”他没说的是,他在现代办过太多案子,知道证据的重要性,也知道冤枉一个好人有多可怕。
小李点了点头,没再问,低头啃起了窝头。
下午,李振邦本来打算去菜市场查偷粮票的案子,却被老王叫去分局开会,讨论“打虎”计划。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面前都放着烟卷,是“大前门”牌的,只有领导才能抽——李振邦平时只抽“飞马”牌的,还是省着抽,一盒能抽半个月。老王让大家提名可疑人员,有人说分局的赵副局长有问题,“我听说他收了商人的好处,还让商人给他家送过米,两袋呢,每袋五十斤!”
李振邦心里一沉,他认识赵副局长——赵副局长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革命,左臂上有个弹痕,是被子弹擦的,平时在单位很随和,上次李振邦的自行车坏了,还是赵副局长帮他修的,修的时候还说“年轻人要爱惜东西,这车能骑好几年”。他怎么会贪污?李振邦想起重生前看过的资料,知道运动里有很多老革命被冤枉,心里更不想让赵副局长遭罪。
散会后,老王把李振邦叫住:“振邦,赵副局长的案子交给你查,你去问问那个举报的老民警,再去商人家里核实一下,看看他到底收了多少好处——记住,一定要查仔细,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王科长,赵副局长是老革命,会不会有误会?”李振邦忍不住问,他不想冤枉好人。
老王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沉:“有没有误会,查了才知道。你别带着偏见,要实事求是——组织相信你,才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你可不能让人失望。”
李振邦“哎”了一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走出分局,骑着自行车往举报的老民警家去,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他想起在现代办案时,有监控、有法医、有技术支持,哪像现在,全靠腿跑、嘴问,还得担心查错了人。
第二天,李振邦先去找了举报赵副局长的老民警,姓刘。刘民警住在杨浦区的一个弄堂里,家里比李振邦的工房还小,只有七八平米,屋里摆着张旧床,床边放着个煤球炉,炉上坐着个铝壶,“咕嘟”冒着热气。刘民警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个保温杯,脸色不太好,咳嗽了两声:“李副科长,我没说谎,上个月十五号,我亲眼看见那个商人给赵副局长家送米,两袋,用三轮车拉的,我还问了商人,他说就是给赵副局长送的。”
“你确定是商人主动送的?赵副局长没给钱?”李振邦拿出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悬着,等着记——他比别人多了份细心,知道要问清楚细节,比如时间、地点、商人的样子,这些都是证据。
“确定,”刘民警点了点头,语气很肯定,“那商人我认识,叫王老三,是做粮食生意的,以前因为投机倒把被我们抓过,肯定是想讨好赵副局长,好让赵副局长以后照顾他。”
李振邦又问了几句,把刘民警说的都记下来,包括王老三的体貌特征、三轮车的样子,才骑着自行车去了王老三家里。王老三住在闸北区,家里是间小平房,门口堆着些麻袋,里面装的是大米,麻袋上还沾着点潮气。王老三的老婆开的门,见是公安局的,脸一下子白了,手都有点抖:“同、同志,我们没犯法啊,最近没投机倒把,真的!”
“大嫂,你别紧张,我就是来问点事。”李振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他知道老百姓怕警察,尤其是在运动期间,“上个月十五号,你家是不是给赵副局长送过米?”
王老三的老婆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用围裙擦了擦脸:“同志,那不是送的,是赵副局长买的!上个月我们家进的米受潮了,卖不出去,我男人急得睡不着觉,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吃饭,小的才三岁,天天喊饿——赵副局长知道了,就说要买点米,还说‘别着急,慢慢卖’,给了一百五十块,一分没少!”
李振邦心里一松,赶紧说:“大嫂,你别激动,我就是核实一下。你有证据吗?比如收条什么的。”他知道,证据是关键,有了证据,才能还赵副局长清白。
王老三的老婆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纸条有点皱,是普通的毛边纸,上面是赵副局长的字,有点歪,却很清楚:“今买米一百斤,付人民币一百五十元,赵建国。”下面还有日期,就是上个月十五号。李振邦接过纸条,摸了摸纸边,纸上还留着点墨迹,说明是刚写不久的。他想起赵副局长的手,因为打仗受过伤,写字有点抖,和纸条上的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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