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布票疑云(1/2)
弄堂里的槐花开了,细碎的白花堆在枝头,风一吹,落在青砖地上,被来往的脚步碾出淡淡的香。张阿婆正坐在托儿所门口的小马扎上,给孩子们缝夏天的小单衣,布料是林淑娴从供销社买的粗棉布,浅灰色,摸着手感厚实。“阿婆,您缝得真快,小宝的衣服都快好了。”负责托儿所的李婶抱着刚睡醒的小宝走过来,小宝揉着眼睛,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干。
张阿婆抬头笑了笑,手里的针线没停:“天快热了,得赶紧缝好,不然孩子们穿厚衣服该捂出痱子了。”她往弄堂口望了望,“刘嫂咋还没来?往常这个点,她该来托儿所帮忙了,今天扫盲班也没见她。”
话音刚落,就见刘嫂急冲冲地从弄堂口跑过来,头发有些乱,脸上满是泪痕,手里攥着个空布包。“阿婆,李婶,俺的布票丢了!”刘嫂蹲在地上,哭着说,“那是俺攒了半年的布票,一共五张,每张一丈二,准备给三个孩子做夏天的单衣,还有俺男人的工作服,今早起来就不见了!”
张阿婆赶紧放下针线,扶刘嫂起来:“别急别急,慢慢说,布票放哪儿了?咋丢的?”
“俺放在枕头底下的小木盒里,昨晚还看着呢,今早起来木盒就空了。”刘嫂抹着眼泪,“俺男人去工厂上班了,家里就俺和孩子,门窗都是好的,没被撬过,不知道咋就丢了。”
林淑娴正好送安安来托儿所,听到动静,赶紧走过来:“刘嫂,你别慌,我给振邦打电话,让他来看看。”她怀里的安安伸手拉了拉刘嫂的衣角,小声说:“刘婶,不哭。”
刘嫂摸了摸安安的头,哭得更凶了:“淑娴妹子,这布票要是找不回来,孩子们夏天就没衣服穿了,俺男人的工作服也破得没法穿了。”
林淑娴一边安慰刘嫂,一边往家里跑,很快就用院里的公用电话给李振邦打了过去。此时李振邦正在合作社,和王社长查看刚种下去的稻苗,稻苗已经冒出嫩绿的芽,在风里轻轻晃着。“王社长,最近要多注意浇水,别让稻苗旱着,有啥问题及时跟我说。”李振邦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土壤,湿度正好。
口袋里的哨子响了——那是局里给配的传呼哨,有紧急事才会吹。李振邦赶紧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哨子,刚响了两声,老吴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李副局长,家里打电话来,说刘嫂家的布票丢了,五张一丈二的,她急得不行。”
“布票?”李振邦心里一沉,那个年代布票金贵,五张一丈二的布票,够做三四件衣服,对普通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走,咱们回去看看。”他跟王社长打了声招呼,就和老吴骑着自行车往弄堂赶。
路上,老吴说:“最近局里接到好几起布票被盗的案子,都是里弄的困难家庭,门窗没被撬,像是熟人作案,就是没抓到人。”
李振邦点点头:“刘嫂家条件不好,三个孩子,男人是临时工,这布票丢了,确实影响大,咱们得尽快找到。”
到弄堂时,刘嫂家已经围了几个邻居,张阿婆正帮着刘嫂整理枕头底下的东西,林淑娴在给孩子们喂玉米粥。“振邦来了。”张阿婆站起来,让开位置。
李振邦走进屋里,屋子很小,一张土炕占了大半,炕边放着个旧木桌,桌上摆着几个豁口的碗,墙角堆着孩子们的旧衣服,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刘嫂的枕头放在炕的最里面,底下压着个暗红色的小木盒,盒盖是开着的,里面空空的。
“刘嫂,你再想想,昨晚最后见布票是啥时候?有没有外人来家里?”李振邦蹲在炕边,仔细查看木盒,盒盖上没有明显的指纹,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用了很多年。
刘嫂坐在炕沿上,努力回忆着:“昨晚俺男人下班回来,俺还拿出来给他看,说攒够布票了,周末去供销社买布,给孩子们做衣服。后来俺哄孩子睡觉,就把布票放回木盒,压在枕头底下,门窗都锁好了,没外人来。”
“那你今早几点起来的?起来后有没有动过枕头?”老吴拿出勘查箱,里面的手电筒照了照木盒,又在地上仔细看了看。
“今早天刚亮就起来了,给孩子做早饭,没动枕头,等俺男人走了,想再看看布票,就发现木盒空了。”刘嫂说着,又红了眼眶,“俺问孩子们,他们说没看见,俺家孩子都小,最大的才六岁,不会拿的。”
李振邦走到门口,查看门窗,门是旧木门,锁是黄铜的,没有被撬的痕迹,窗户是木框玻璃,玻璃完好,窗栓也好好的。“看来是熟人作案,要么是知道你家布票放哪儿,要么是趁你不注意,偷偷进来拿的。”他转身问邻居们,“你们今早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在刘嫂家门口徘徊?”
邻居们都摇着头,只有住在隔壁的王大妈说:“今早五点多,我起来喂鸡,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在刘嫂家门口站了会儿,还往屋里瞅了瞅,我以为是她男人的同事,就没在意。”
“那男人长啥样?身高胖瘦还记得不?”李振邦赶紧问。
“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有点瘦,戴个旧草帽,背个布包,看不清脸。”王大妈想了想,“走路挺快,我喂完鸡,他就往弄堂口走了。”
老吴在地上发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是胶鞋印,鞋底有横条纹,大小约莫三十八码,和之前几起布票被盗案现场的脚印很像。“振邦,你看这脚印,和前几起案子的一样,估计是同一个人干的。”
李振邦蹲下来,看了看脚印:“看来是惯犯,专门偷困难家庭的布票,得尽快抓住,不然还会有人遭殃。”他对刘嫂说,“刘嫂,你别担心,我们一定帮你把布票找回来,这段时间你要是想起啥线索,随时给我打电话。”
从刘嫂家出来,李振邦让老吴去局里,把前几起布票被盗案的案卷调出来,对比线索,自己则带着安安,去王大爷家——早上出门时,王大爷说头晕,他得去看看。
王大爷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个小收音机,里面在播评书。“大爷,您头晕好点没?”李振邦走过去,摸了摸王大爷的额头,不烫。
“好多了,可能是早上起得早,有点低血糖。”王大爷笑着说,“淑娴妹子早上给我送了碗糖水,喝了就好多了。”他指了指屋里,“我刚听见刘嫂家闹哄哄的,是不是出啥事了?”
“刘嫂家的布票丢了,五张一丈二的,准备给孩子做衣服的。”李振邦把情况说了说。
王大爷叹了口气:“现在布票多金贵,偷布票的人太缺德了,困难家庭本来就不容易。”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下午,我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在弄堂里挨家挨户地问,要不要旧衣服,还问人家有没有多余的布票,我当时觉得他可疑,就没理他。”
“那男人长啥样?”李振邦心里一动。
“个子不高,挺瘦,戴个草帽,说话有点外地口音,背个布包。”王大爷说,“他还问我要不要卖旧衣服,我说没有,他就走了,往西边的弄堂去了。”
西边的弄堂是和平里,离刘嫂家不远,也是个老弄堂,住的大多是工人家庭。李振邦谢过王大爷,把安安交给张阿婆,立刻往和平里赶。和平里的弄堂更窄,两边的房子挨得近,屋檐下挂着不少腌菜和旧衣服。
李振邦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见过穿蓝布衫、戴草帽的男人,问了十几户,终于有个卖豆腐的大爷说:“见过,昨天下午在这儿转了半天,还问我买不买布票,我说没有,他就走了,往南去了,那边有个废品收购站,他好像跟收购站的老周挺熟。”
废品收购站在和平里的南端,是间小平房,门口堆着不少旧报纸和废铁,老周正坐在门口,用铁丝捆旧纸箱。“周大爷,问您个事,昨天有没有个穿蓝布衫、戴草帽的男人来这儿?”李振邦走过去,递了根烟。
老周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你说的是老方吧?他经常来这儿卖废品,有时候也帮人收点旧衣服。”
“老方?他叫啥名字?住在哪儿?”李振邦赶紧问。
“不知道大名,就知道叫老方,好像住在南边的棚户区,具体哪儿不清楚。”老周说,“他昨天来的时候,背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还跟我说,他手里有布票,问我要不要,我没敢要,布票不能私下买卖。”
从废品收购站出来,李振邦给老郑打电话,让他带人去南边的棚户区排查,找一个叫老方、穿蓝布衫、戴草帽的男人,身高一米六左右,瘦,有外地口音。挂了电话,他又去了刘嫂男人上班的工厂,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老方。
刘嫂的男人叫张建军,在红星机械厂当临时工,负责搬运零件。“李副局长,您说的这个老方,我好像见过。”张建军放下手里的零件,想了想,“上周有个叫老方的,来厂里收废品,跟我们聊过,说他是外地来的,在棚户区租了间房,还问我们有没有多余的布票,说他愿意高价买。”
“他有没有说他收布票干啥?”李振邦问。
“没说,就说家里人多,需要布票做衣服。”张建军挠了挠头,“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可疑,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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