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秋实满庭芳(1/2)

1954年的秋分,上海彻底褪去了梅雨季的黏腻。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弄堂,青砖地上洒满金黄,张阿婆正带着几个妇女,把合作社分的新稻谷摊在竹席上晾晒。稻谷颗粒饱满,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风吹过,扬起细碎的谷糠,带着淡淡的米香。

“阿婆,这稻谷晒多久才能入仓?”林淑娴抱着安安走过来,孩子穿着件浅黄的小褂子,是用新布票做的,手里攥着根谷穗,正往嘴里塞。

张阿婆赶紧拦住:“可不能吃生的,有土腥味。”她接过谷穗,放在竹席上,“晒三天,把水分晒干,筛掉瘪谷,就能入仓了。今年的稻谷比去年饱满,磨出的米肯定香。”

李振邦推着自行车出门时,裤脚蹭到竹席,沾了点谷糠。“阿婆,淑娴,早。”他停下车,摸了摸安安的头,“今天去马陆乡,合作社要转高级社,王社长让我去帮忙解释政策。”

1954年秋,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开始向高级社过渡,土地、农具等生产资料全部归集体所有,取消土地分红,实行按劳分配,马陆乡作为试点,这几天正忙着动员农户入社。

“高级社和初级社有啥不一样?”张阿婆好奇地问。

“初级社是土地入股,还有分红;高级社是集体所有,按工分分配,更公平。”李振邦简单解释,“农民干得多,工分多,分红就多,能调动积极性。”

王师傅的自行车铺门口,王小虎正帮着搬稻谷。他背着书包,红领巾系得整整齐齐——开学后,他和陈向阳都加入了少先队,每天上学都戴着红领巾,格外神气。“李叔叔,早!”王小虎喊道,“陈向阳说,今天学校要组织去合作社参观,看农民伯伯打谷!”

“那正好,我今天也去合作社,咱们路上见。”李振邦笑着说。

到局里时,老吴正在整理民生案卷。见李振邦进来,他递过一杯热水:“振邦,你看这个。最近有居民反映,有人在黑市倒卖工业券,说是能买到苏联进口的缝纫机,好几户人家想换,又怕买到假券。”

工业券是1953年开始发行的,用于购买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等工业品,是紧俏货,黑市倒卖的情况时有发生。“查到倒卖的人是谁了吗?”李振邦问。

“还没,只知道是个中年男人,戴顶旧毡帽,在南京路附近活动。”老吴翻开案卷,“报案的居民说,工业券编号是连号的,看着像真的,但不敢确定。”

“先盯着,别打草惊蛇。”李振邦说,“工业券关系到民生,不能让黑市贩子坑了老百姓。我先去马陆乡,回来再处理这事。”

骑车往马陆乡赶,路上的稻田一片金黄,收割机在田里穿梭,“突突”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农民们站在田埂上,看着金黄的稻谷被收割下来,脸上满是笑容。这是合作社第一年用收割机,比人工快多了,一亩地半小时就能收完,省去了不少力气。

到合作社时,打谷场上已经围了不少农户,王社长正拿着喇叭讲解高级社政策。“大家放心,入了高级社,耕牛、农具、土地都是集体的,统一耕种、统一分配,工分算得明明白白,干得多拿得多!”王社长的声音洪亮,“咱们初级社去年分红,最高的拿了一百二十块,今年高级社,只要好好干,分红肯定更高!”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土地归集体,以后想种点自己的菜都不行了?”“工分怎么算?会不会有人偷懒少干活?”

李振邦走过去,接过王社长的喇叭:“乡亲们,我是公安局的李振邦,今天来给大家解解惑。高级社允许农户留一小块自留地,种蔬菜、瓜果,够自家吃;工分是按实际工作量算的,每天有记工员登记,大家互相监督,不会有人偷懒。”

他指着远处的收割机:“大家看,合作社现在有了收割机、拖拉机,以后还会有播种机、脱粒机,这些都是集体的财产,入了高级社,大家都能用上,种地越来越轻松,收成越来越高,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一个老农站出来:“李科长,俺家有两头牛,入社后牛就归集体了,俺有点舍不得。”

“大叔,你的牛入社后,还是用来耕地,只是大家共用,不用你自己喂养,还能给你记工分。”李振邦说,“而且集体有兽医,牛生病了能及时治疗,比你自己养更放心。”

老农点点头,没再说话。其他农户见有人带头,也纷纷表示愿意入社。“俺相信李科长,也相信合作社,俺入社!”“俺也入社,跟着集体干,肯定没错!”

王社长笑着说:“谢谢大家信任!今天下午就开始登记,明天正式成立高级社,咱们一起加油,争取明年收成再翻一番!”

中午,王社长留李振邦在合作社吃饭。食堂煮了新收的米饭,炒了青菜、鸡蛋,还有红烧肉,味道格外香。“李科长,多亏了你,不然还有不少农户犹豫。”王社长给李振邦盛了碗饭,“高级社成立后,我们想办个碾米厂,自己碾米,不用再去镇上,还能给周边合作社加工,增加收入。”

“挺好,”李振邦说,“碾米厂能方便大家,还能增加集体收入,我帮你联系农机站,让他们给你推荐合适的碾米机。”

吃完饭,李振邦骑车回城。路过南京路时,他特意留意了一下黑市倒卖工业券的情况。路边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张望,像是在寻找买家。李振邦假装成想买缝纫机的居民,慢慢靠近一个戴旧毡帽的男人。

“同志,要工业券吗?苏联进口缝纫机的,十张工业券,再加五十块钱,就能买到。”男人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工业券。

李振邦接过工业券,仔细看了看。工业券印刷精美,有水印,编号是连号的,看起来像真的,但手感比真券略薄。“是真的吗?别是假的。”他故意问。

“绝对是真的,我从工厂里弄出来的,就这十张,想要赶紧买。”男人催促道。

李振邦记下男人的样貌特征,假装没带够钱,转身离开。回到局里,他把工业券交给技术科的老刘:“老刘,鉴定一下,是不是假的。”

老刘用放大镜看了看,又用碘酒滴了滴:“是假的。真工业券的纸张里有棉纤维,假券是普通木浆纸;真券的油墨是进口的,碘酒擦不掉,假券的油墨一擦就花。”

“果然是假的。”李振邦皱了皱眉,“老吴,带人去南京路布控,抓捕那个戴旧毡帽的男人,顺藤摸瓜,打掉这个造假窝点。”

老吴点点头,立即带人出发。李振邦则回到办公室,处理其他民生案件。下午四点,老吴打来电话,说已经抓到了那个男人,名叫赵老三,是个无业游民,假工业券是从一个叫“老鬼”的人手里拿的,造假窝点在宝山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继续审,务必打掉整个造假团伙。”李振邦说。

下班时,老吴又传来消息,造假窝点已经被端掉,抓获团伙成员五人,缴获假工业券五百多张,印刷设备两套。“赵老三交代,他们还造假布票、假粮票,主要卖给黑市贩子,再由贩子卖给居民。”老吴的声音很兴奋,“这次算是端了个大窝点!”

李振邦松了口气。假票证坑害老百姓,破坏经济秩序,必须严厉打击。他骑车回家,心里想着,明天要把缴获的假票证拿到各里弄展览,让居民们认清假票证的特征,避免上当受骗。

回到弄堂时,已经傍晚了。林淑娴正在给安安喂辅食,孩子已经能吃软烂的米饭和蔬菜了,自己拿着小勺子,往嘴里扒饭,弄得满脸都是。张阿婆和张强正在筛稻谷,把瘪谷和杂质筛掉,竹筛子“哗哗”响。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林淑娴迎上来,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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